碼頭邊,江風陣陣,浪聲拍岸。數十艘大小船只停靠在岸邊,船工們忙著搬運貨物。
此刻,陳塵站在一處木棧橋上,雙手負後,望著江面,江風隨動著他的灰袍,宛如濤濤江浪。
莫黎琪抱著言卿站在他身旁,言卿正伸著小手,指著江上一艘漁船,嘴里咿咿呀呀說著︰“娘!船船!”
莫黎琪低頭哄了言卿幾句,抬頭看向陳塵︰“你帶獨孤行來碼頭做什麼?”
陳塵淡淡道︰“等人。”
莫黎琪一愣︰“等誰?”
陳塵沉默片刻,緩緩道︰“一個熟人,亦或是對頭。”
莫黎琪皺眉,正想再問,身後傳來腳步聲。她回頭一看,見獨孤行帶著白紓月走了過來。
白紓月見到陳塵,似乎十分緊張,心想︰這就是獨孤行的師父啊,看上去...有點像糟老頭。要不是我知道他會變老頭,我還真不知道他是高人。
白紓月上前拱手行禮道︰“在下白紓月,見過陳前輩。”
陳塵轉過身,看了白紓月一眼,點了點頭,沒說話,心里卻嘀咕著︰她也太拘謹了吧,她該不會以為獨孤行是帶她來見長輩吧...
獨孤行看著白紓月和陳塵就這樣相互對視著,心中居然會有一種莫名的緊張。他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師父,有人跟著我們。”
陳塵挑眉︰“哦?誰?”
獨孤行壓低聲音︰“一個穿麻衣的劍修,在屋頂上盯著,離得不遠。”
陳塵點點頭,好像是沒當回事。
莫黎琪皺眉,朝獨孤行所說的方向看了一眼,沒發現什麼異常,看來那名劍修已經走了。
獨孤行走上前,低聲問︰“師父,咱們在這兒等誰?”
陳塵擺手︰“來了你就知道了,反正你肯定會討厭他。”
“......”
獨孤行心想,陳塵不會帶他見仇人吧。但按陳老頭的性子還真有可能,說不定下一刻,道德生就突然從水里 出來,然後大喊一聲,“妖人!受死!”
獨孤行搖了搖頭,甩掉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轉頭看向白紓月,低聲道︰“白紓月,我與師父有些事情要處理,你先站一旁,別亂走。”
白紓月點頭,退到棧橋邊,靜靜看著江面。
這時,莫黎琪緩步走到獨孤行身旁,低聲問道︰“劍敦山前些日子鬧出的大亂子,是你干的?”
獨孤行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是。”隨後他又補了一句,“但願以後別再出什麼事。”
莫黎琪皺眉,看了看不遠處的陳塵,壓低聲音道︰“你師父在這兒,還能出什麼事?”
獨孤行苦笑,搖了搖頭,心想︰師父在這兒,麻煩才多。況且他現在嘴上也不認自己這個徒弟了。
比這江面上的風浪,少年覺得,陳老頭還要難猜測一些。
就在這時,江面上緩緩駛來一艘烏篷船。船頭站著一個老者,頭戴斗笠,身披簑衣,手持竹篙,輕輕地劃著船。
船行到棧橋前,渡船人抬頭看向陳塵,開口道︰“妖人,等久了吧?”
獨孤行苦笑,不會真是道德生吧,可當渡船人掀開斗笠時,他愣住︰這不是崔道生嗎?
陳塵站在棧橋上,一臉假笑地問道︰“那道老頭怎麼樣了?死了沒有啊?”
崔道生哼了一聲,撐著竹篙讓船停穩,答道︰“你才死了呢。他啊,還是老樣子。不過他恢復得不錯,估摸著明年春天就能重回飛升境,到時候,估計就會來找你麻煩了。”
這時他刻意地看了獨孤行一眼,“當然,他也不例外。”
陳塵聞言,哼了一聲,淡淡道︰“當初那一劍,看來砍得不夠狠啊,也罷,算他撿回條狗命。”
崔道生聞言,目光移向獨孤行,上下打量了一番,又轉頭對陳塵道︰“你叫我來,想干什麼?”
陳塵雙手負後,平靜道︰“我想讓你帶這小子去蓮花福地。”
此言一出,獨孤行心頭咯 一跳。蓮花福地?不會是和爛泥鎮一樣的地方吧。
崔道生皺眉,有些遲疑︰“那可是道家的地盤。你讓他這麼明目張膽地去,不怕他折在那兒?”
陳塵卻笑了一聲,漫不經心道︰“我無所謂。反正他現在也不是我徒弟了。”
獨孤行站在一旁,听到這話,嘴角抽抽。果然,陳塵還是不認他這個徒弟。不過那也不用讓自己去送死吧...
白紓月站在棧橋邊,似乎是察覺到氣氛不對,悄悄朝獨孤行這邊看了一眼,卻沒開口。
崔道生沒急著回答,撐著竹篙,目光在陳塵和獨孤行之間來回掃了幾次,緩緩道︰“我得考慮考慮,為了顧全大局,我不可能這麼容易听信你。”
陳塵點了點頭,“想好了再來找我。不過我不會在這兒待太久。好久沒活動了,我這點時間也這邊弄點事情干干。”
崔道生皺眉,但他沒再多言,只是竹篙輕點水面,烏篷船緩緩調頭,沿著江面遠去,很快消失在薄霧之中。
崔道生走後,獨孤行才看向陳塵,低聲問道︰“師父,你和道家的人……”
陳塵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這有什麼奇怪的?我早跟你說過,這天下的道家沒那麼正統。內部派系林立,意見不一。我認識一兩個死對頭,有什麼稀奇?”
獨孤行想問些什麼,又不知從何說起,只好閉口不言。
陳塵背過手,朝棧橋邊走去,邊走邊道︰“行了,別磨蹭了。咱們也找條小船,出去溜達溜達。”
莫黎琪聞言,抱著言卿走過來,問道︰“去哪兒?”
陳塵答︰“隨便走走,看看風景。”
獨孤行沒意見,白紓月也點了點頭。四人沿著棧橋朝碼頭深處走去。碼頭邊船只眾多,大多是運貨的商船,偶爾有幾艘小舟停靠,供人租用。陳塵帶著三人,徑直朝一處偏僻的泊位走去。
那里停著一艘舊木舟,船不大,剛好能坐四五人,船身漆著黑漆,船頭掛著一盞破舊的燈籠。
此時,船頭正坐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船工。
陳塵走過去,敲了敲船舷,開口道︰“老哥,這船賣不賣?”
老船工抬頭,上下打量了陳塵一番,吐了口煙圈,慢悠悠道︰“這船是我用了二十年的老伙計,賣了怪舍不得的。”
陳塵笑了一聲,從腰間摸出一錠銀子,拋到老船工面前︰“夠不夠?”
老船工接過銀子,掂了掂,立馬換了副笑臉︰“夠!夠!這船歸您了!”他麻利地站起身,把竹篙遞給陳塵,又拍了拍船舷,叮囑道︰“這船結實,風浪小點的地方隨便劃。幾位慢走!”
陳塵接過竹篙,轉身朝獨孤行他們招手︰“上船。”
獨孤行帶著白紓月,莫黎琪抱著言卿,陸續上了小木舟。船身晃了晃,穩穩停在水面上。陳塵站在船頭,撐著竹篙,輕輕一推,木舟便緩緩離開棧橋,朝江心駛去。
江風吹來,帶著些許涼意。白紓月和莫黎琪坐在船頭,獨孤行和陳老頭坐在船尾。
少年抬頭看向陳塵的背影,心底還是有些不安。他想起崔道生的話,蓮花福地是道家的地盤,自己去了,真的沒事嗎?
最後,他還是沒忍不住問陳十三︰“你說師父讓我去蓮花福地,是想干什麼?”
陳十三回應︰“大概是想讓你打入道家內部吧,不過這多半是幌子,最重要還是找那個摘星人。”
獨孤行皺眉,“摘星人?”
陳十三淡淡道︰“你去了就知道了,不過他也不一定在福地里就是了。”
獨孤行沒再追問。他轉頭看向白紓月,見她正低頭看著水面,安靜得像個局外人。
似乎留意到獨孤行的視線,扭過頭對獨孤行笑了笑。
這時陳十三突然開口道︰“不打算跟你師父介紹一下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