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盡天明時,天地間仿佛剛經歷了一場浩劫。第一縷陽光如利劍般劈開滿目瘡痍的廢墟,血跡斑駁的斷壁殘垣在晨光中顯得格外蒼涼。林逸靜靜躺在柳如煙懷里,那一頭原本如墨的黑發,此時竟已盡數變成蒼雪之色,每一根都述說著昨夜的慘烈。
柳如煙眼角的淚珠還未完全干涸,卻固執地用袖口一下一下輕拭著他鬢邊的塵土和血污。她的動作輕得像怕驚醒夢中人,可那微微顫抖的手卻出賣了內心的恐懼——怕這個人再也不會醒來。
雲夢仙子背手立于三步外,一襲白衣在風中輕揚,目光遙遠而空靈,似在凝視那輪初升的紅日,又似在透過浮世看向更深遠的所在。她的神情淡漠如水,可眉宇間那一抹若有若無的憂色,暴露了內心並非如表面般平靜。
林默單膝跪在廢墟之中,膝蓋被碎石硌得生疼,可他渾然不覺。他低垂著頭,聲音哽咽得幾不可聞︰「師兄,對不起...」話音中滿含著悔恨與自責,仿佛千鈞重擔壓在心頭。
林逸嗓音沙啞得如同破碎的風箱,勉強扯出一絲笑意︰「再對不起一次,就真的要挨我一頓胖揍了。」話雖輕松,可那蒼白的臉色和虛弱的氣息,讓在場每個人都心如刀絞。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就在這沉重的氛圍中,忽然響起了系統那久違的機械提示音,在靜謐的廢墟中顯得格外突兀︰【恭喜宿主觸發隱藏成就——以命換義。獎勵︰隨機壽命+10載,隨機體質提升一檔。】
這一聲提示如甘露般降臨,眾人緊繃的心弦瞬間松了下來。
林逸緩緩睜開雙眼,眸底閃過久違的狡黠光芒,那是只有他才有的痞氣︰「系統大爺,這波操作簡直血賺啊,差點以為要交代在這兒了。」
系統的聲音依舊冰冷無情︰【請宿主于三日內服用"九轉玄髓丹",方可穩固新獲得的體質提升。若逾期未服,體質將發生不可逆轉的崩潰。】
林逸臉色一變︰「丹藥?這種級別的丹藥我上哪去變出來——」
話音未落,雲夢仙子淡淡開口道︰「我有。」只見她掌心輕轉,一只通體如寒玉般透明的匣子憑空浮現。匣蓋緩緩掀開,頓時金青色的丹香彌漫開來,那股清香瞬間驅散了殘留在空氣中的血腥之氣,仿佛有淨化天地的神效。「不過,」她頓了頓,美眸中劃過一絲玩味,「代價嘛,你自己好好考慮。」
林逸挑了挑眉,虛弱中還不忘調侃︰「以身相許夠不夠?本公子雖然現在有點慘,但顏值還在線呢。」
雲夢仙子冷眼瞧著他,語氣中帶著幾分威脅︰「想要丹藥可以,換我救你三次的承諾,尚可考慮。」
柳如煙听到這話,破涕為笑,緊緊握住林逸的手,眼中盈滿了珍惜與不舍︰「欠命也好,欠情也罷,總之先欠著,咱們慢慢還。只要你活著,什麼都好說。」
遠處廢墟的高處,晨風輕撫著林默的長發。他靜靜望向他們這邊,眸底劃過一縷極其復雜的情緒——既有對師兄師嫂情深的羨慕,也有對往日誤解的釋然,更有對未知危險的深深隱憂。他深深看了一眼後,轉身提起長槍,背影在初升的朝陽中拖出長長的影子,像是書頁翻開時露出的鋒利刀刃。
然而此刻,沒有人注意到地面上那道殘留的幽紫月痕正在悄然蠕動著。它慢慢匯聚、變化,最終化作一只細小卻極其詭異的眼楮,眼中竟生著一道豎立的瞳孔。這只魔眼緊緊盯住林逸的背影,眨了一下,又一下,仿佛在記住什麼重要信息,最終消失在陰影深處。
真正的殺局,從這一刻,才剛剛落下第一子。
林逸醒過來時,仿佛從一場漫長的夢魘中掙脫。黑暗褪去的瞬間,鼻端先聞到一縷冷幽的蓮香,那香氣清絕如霜,像冰水泡過的玉片,又似深山古潭里飄起的霧氣,帶著不食人間煙火的仙韻。
他緩緩睜眼,眸中先是迷蒙一片。漸漸地,視線聚焦,床帳是月白素紗,質地細膩如絲,在微光中泛著珍珠般的瑩潤光澤。紗帳上繡著幾筆黯淡的銀紋,那銀線仿佛夜空中流淌的星河,筆法簡約卻蘊含著說不盡的高雅——這里是雲夢仙子的房間。
房間里的陳設極簡,卻處處透著主人的品味。古琴橫陳,香爐裊裊,一切都透著清冷的仙氣。就連空氣中的靈力都格外純淨,讓人忍不住深呼吸。
「醒了就別裝死。」帳外,雲夢仙子正盤膝坐在青玉琴案後,她的身姿如青竹般挺拔,三千青絲只以一根白玉簪簡單挽起。縴縴玉指正撫著一根未續弦的焦尾琴弦,那是她的本命法器,歷經雷劫而成,弦音可裂金石。此時她語氣涼颼颼的,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關切,「玄髓丹我喂了半丸,剩下半丸,你要不起。」
玄髓丹乃是天階丹藥,價值連城,能生死人肉白骨。她說得輕描淡寫,實則這半丸丹藥已足夠換來一座城池。
林逸撐著床想坐起,剛一用力,肋骨里便傳來鑽心的疼痛,像插了把燒紅的火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