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怒氣沖沖地下山,步伐雖快,內心卻如一團亂麻,五味雜陳。雲夢仙子那清冷孤傲的態度,像一根根淬了毒的尖刺,狠狠扎進他那顆自詡風流不羈、閱女無數的心里,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挫敗。
他咬緊牙關,嘴里憤憤不平地嘀咕著︰「什麼狗屁堅守本心,不染塵埃!不過是個故作清高、不識好歹的女人罷了!等我這次拿下幽冥谷,得了那傳說中的魔道至寶,修為更上一層樓,看你還怎麼在我面前端著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臭架子!」
他一路穿過蜿蜒曲折的山間小道,腳下的碎石被他踢得四散飛濺,驚得路旁幾只正在梳理羽毛的靈雀撲稜稜地展翅高飛,發出幾聲清脆的驚叫。
行至半山腰,山門前那塊巨大的青石之上,林默早已等候多時。他一身樸素的青色道袍,洗得有些發白,卻依舊整潔挺括,襯得他愈發氣質沉穩如山,淵𦨴岳峙。見到林逸滿臉陰郁、周身散發著低氣壓地走來,林默原本平靜無波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詫異,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皺,低聲問道︰「師兄,發生何事了?可是雲夢仙子那邊……不順利?」他知道林逸此行是去邀請雲夢仙子一同前往幽冥谷,看他這副模樣,想來是踫了釘子。
林逸聞言,發出一聲帶著濃濃不屑的冷笑,猛地停下腳步,雙手環抱于胸前,斜睨著林默,語氣中充滿了嘲諷與不滿︰「順利?哼,那女人簡直冷得跟一塊萬年玄冰似的,三句話不離‘守護蒼生’,‘匡扶正義’,我看她是壓根就沒把我林逸放在眼里!不過也無妨,她已經答應三日後與我們一同前往幽冥谷。到時候,在這危機四伏的險地之中,我自有法子讓她對我另眼相看,甚至……主動投懷送抱!」
林默聞言,臉色微微一沉,原本就嚴肅的面容更添了幾分凝重,語氣中帶著顯而易見的不贊同︰「師兄,幽冥谷乃是魔道妖人盤踞之地,危機四伏,凶險異常。我們此行的首要目的是為了查清魔氣異動的原因,聯手除魔衛道,守護一方安寧,可不是為了讓你去爭風吃醋,滿足私欲。你若總是這般被兒女私情擾亂心神,意氣用事,只怕會因小失大,誤了正事,甚至……將我們所有人都置于險境!」
「誤大事?」林逸仿佛听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嗤笑一聲,眼中閃過一抹毫不掩飾的不耐與輕蔑。他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林默的肩膀,語氣里滿是揶揄和一種過來人的「指點」︰「林默啊林默,我的好師弟,你就是太正經,太迂腐了!這修仙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充滿了血腥與殺戮。實力為王,強者為尊,這才是亙古不變的真理!女人也好,法寶寶物也罷,那都是屬于強者的戰利品,是成功的點綴!你且等著瞧吧,這次幽冥谷之行,我非但要得到那魔道至寶,更要讓那高高在上的雲夢仙子對我刮目相看,讓她明白,誰才是真正值得她依靠的男人!」林逸的眼中燃燒著熊熊的野心和欲望,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左擁右抱,睥睨天下的場景。
林默張了張嘴,似是想再勸,卻見林逸的身影已如離弦之箭般沖下山去,只留下一個決絕的背影。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夕陽的余暉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顯得有些落寞。心中那股不安愈發強烈,仿佛預示著什麼。
他低聲自語,聲音輕得幾乎要被山風吹散︰「師兄,你這又是何苦?真正的強大,並非來自一時的意氣風發,更不是踩著別人往上爬的虛榮,而是源于內心的澄澈與堅定啊……」
話音未落,山門後方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這份寧靜。林默循聲望去,只見一道縴細的青色身影正快步朝這邊走來。是柳如煙。
她今日穿了一襲素雅的青色衣裙,本應襯得她清麗脫俗,此刻卻因她蒼白的臉色和微微泛紅的眼眶而顯得有些憔悴。那雙平日里總是含著盈盈笑意的眸子,此刻卻像是蒙上了一層薄霧,帶著顯而易見的失落與難過,仿佛剛經歷了一場無聲的哭泣。
見到林默,柳如煙似乎有些慌亂,連忙低下頭,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片淺淺的陰影,掩飾著眼底的情緒。她輕聲問道,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林默師兄,林逸……林逸師兄他……他人呢?」那一聲「林逸師兄」叫得有些遲疑,仿佛在努力克制著什麼。
林默看著她這副模樣,心中了然。他指了指山下的方向,語氣依舊溫和︰「師兄剛下山,看樣子是往幽冥谷的方向去了。你若是有急事尋他,現在追過去應該還來得及。」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柳如煙那雙依舊泛紅的眼眸上,關切地補充了一句,「如煙師妹,你臉色不太好,可是遇到了什麼麻煩?若是有什麼難處,不妨說出來,或許我能幫上一些。」
柳如煙聞言,身體幾不可察地輕輕一顫,隨即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輕輕搖了搖頭。她的聲音低得幾乎听不見,像是怕驚擾了什麼︰「沒……沒什麼,多謝林默師兄關心,我只是……只是有些累了,許是昨夜修煉太晚的緣故。」她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我這就去找他,不打擾師兄了。」
說罷,她甚至來不及再道一聲謝,便匆匆轉身,朝著林逸離開的方向追去。那縴弱的身影在夕陽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單薄,仿佛一陣風就能將她吹倒。林默望著她遠去的背影,眉頭微蹙,心中的不安又添了幾分。他能感覺到,柳如煙有事瞞著他,而且,這件事,恐怕與林逸脫不了干系。
山下蜿蜒的小路上,林逸正埋頭疾行,腦海中還在激烈地盤算著。幽冥谷之行,對他而言至關重要。不僅僅是為了那傳說中的機緣,更是為了證明自己!
他要讓所有人都看到,他林逸,絕非池中之物!尤其是那個雲夢仙子,他要讓她為今日的輕視付出代價!他要讓她明白,她那高高在上的姿態,在他林逸面前,一文不值!
就在他思緒翻涌之際,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帶著怯意的、柔弱的聲音︰「林逸……等等我!」
這聲音……是柳如煙?林逸的腳步猛地一頓,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他有些不耐煩地轉過身,果然看到了氣喘吁吁追上來的柳如煙。她小臉跑得通紅,額上滲著細密的汗珠,胸口微微起伏著,顯然是一路疾追,耗費了不少力氣。
盡管心中有些不悅,但林逸還是迅速換上了一副慣常的笑臉,語氣中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調侃︰「喲,這不是如煙師妹嗎?怎麼了這是?火急火燎地追過來,莫不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想我想得緊了?」
柳如煙被他這番露骨的調笑說得臉頰瞬間漲得通紅,如同熟透的隻果一般。她下意識地低下頭,不敢直視林逸那雙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楮,雙手不安地絞著腰間的衣帶,聲音細若蚊鳴,帶著一絲委屈︰「我……我只是有些擔心你。剛才在山上,我看到你和雲夢仙子說話,你的臉色……似乎不太好……我怕你心里不舒服,所以……所以想來陪陪你。」
林逸聞言,眼中閃過一抹復雜難明的光芒。他靜靜地看著柳如煙,看著她那副小心翼翼、生怕惹自己不快的模樣,心中某個角落似乎被輕輕觸動了一下。
他踏前一步,伸出手,用指尖輕輕抬起柳如煙小巧的下巴,迫使她與自己對視。他的眼神深邃,語氣中帶著幾分戲謔,又似乎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認真︰「傻丫頭,我有什麼不舒服的?不過是個自以為是的冷面女人罷了,還不值得我林逸費心。倒是你,」他話鋒一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總是這麼寸步不離地粘著我,難道就不怕我哪天厭煩了,真把你一腳甩開?」
這話如同一柄無形的利刃,狠狠地刺進了柳如煙的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她的眼眶瞬間一熱,積蓄已久的淚水幾乎要奪眶而出。她拼命地咬著下唇,才沒有讓那不爭氣的眼淚掉下來。
她強撐著擠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卻異常堅定︰「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裝著別人,或許……或許不止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