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她眼神里一閃而過的不安與猶豫,被他盡收眼底。他知道,她並不是沒感覺。只是她還有些不確定,或許是因為他們認識的時間太短,又或許是這個陌生男人的身份,始終像層霧一樣籠罩著。
但在那一刻,他的掌心溫熱,她的手指冰涼,兩種溫度交織,卻沒有松開。
“喝吧。”她輕輕說,把湯碗送到他嘴邊。
他喝了一口,點頭︰“好喝,像你做的菜一樣,有家的味道。”
梁韻秋咬唇笑了笑,臉頰不由自主泛紅。她低聲說︰“你就嘴甜。”
湯喝完了,屋外的蟲鳴聲也漸漸清晰。她站起身︰“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去洗些野豬肉,明天可以燻干留著。”
“我陪你。”劉軍站起身,卻一個踉蹌。
她連忙扶住他︰“別逞強。”
“我只是想……多看看你。”
她微怔,輕輕低頭,聲音很輕︰“你以前經歷了什麼,我不問……可我只希望,以後你能平平安安地活著。不要再沖動,不要……讓我擔心。”
劉軍伸手握住她的手︰“我答應你。”
她沒再說話,但那一夜,炊煙裊裊,小屋燈火通明。兩人坐在門前院子里,一邊燻肉一邊閑聊,談些小時候的趣事,也談起村里的雞毛蒜皮。
一塊熱肉遞過來,她咬了一口,燙得直哈氣。
“你小時候也這麼笨?”他打趣。
她瞪他一眼,嘴角卻忍不住揚起。
月光灑下來,照著她微笑的臉龐,那笑像夜色中盛開的山茶,悄悄綻放,無聲地,將一個男人的心緊緊攥住。
劉軍低頭看她,忍不住問︰“韻秋,你以前照顧過誰嗎?”
“沒有。”
“那你怎麼……這麼熟練?”
她停了手,輕聲說︰“人沒照顧過,家里以前養的狗倒是傷過,我給它處理過傷。那家伙亂咬人,我爸都不敢踫,就我敢給它上藥。”
劉軍笑出了聲︰“我成你家狗了?”
“哪有把自己比較狗的。”她嘴上冷冷的,耳根卻又悄悄紅了。
她低頭給他包扎,動作專注而細膩。每一圈紗布都纏得整整齊齊,像她做的飯菜一樣樸實又講究。劉軍突然有點恍惚,他來這村子不過十幾天,卻好像已經在這里過了一個季節。
屋外蛙聲陣陣,屋里卻靜得能听見彼此的心跳聲。她靠得很近,發梢時不時掃過他的下巴,他低頭就能看到她微彎的睫毛。
她包扎完,抬頭時,兩人目光撞在一起。
氣氛忽然靜了幾秒。
“那個……”她正準備站起,被他拉住了手腕。
“你……是不是該歇會兒了?”
“嗯。”她聲音比剛才輕了許多,“你也早點睡,別再亂動。”
她準備抽回手,卻被他輕輕一扯,直接拉到他面前坐下。
“你躲我什麼?”
“我哪有……”她輕咬嘴唇,眼神有些飄忽。
“你沒發現,從我醒來那天起,你對我就不一樣了。”
“你別胡說八道……”她輕輕掙了下,被他握得更緊。
“我不是胡說,我是實話實說。”
空氣里像是被點燃了一絲絲悸動,燥熱悄悄爬上耳根、指尖。他不再說話,只是輕輕地看著她,眼神帶著一股說不出口的堅定。
她避不開了,也不躲了,只是輕聲問︰“你傷好後,是不是會很快離開這里?。”
劉軍笑了,沒有回答。
她咬著唇,心跳像擂鼓。劉軍伸出另一只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指腹溫熱,帶著些許粗糙,卻比夜里的風還輕柔。
“韻秋。”
他低聲喚她的名字,聲音不高,卻像一道電流,穿過所有的猶豫和理智。
她沒出聲,只是閉了閉眼。
他低頭,唇緩緩靠近。她沒躲,像是早就等在這里。
那是一個不急不緩的吻,像夜風拂過槐樹,像屋外月光撒進窗來——沒有一絲喧嘩,只有一點點真實,一點點溫熱。
他吻得很輕,甚至像是不敢太深,怕驚擾了什麼。
但她卻主動往前靠了一點,把自己交給了他。
那一刻,她知道,很多事已經不需要說出口了。
村子很靜,只有牆角老貓跳上木窗,“喵”地叫了一聲,像是替他們守夜,也替他們見證。
兩人靠在一起,一句話也不說,仿佛一動就會驚散眼前的安穩。
她靠在他胸口,听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眼神有點空,但嘴角卻悄悄翹起一點點弧度。
“劉軍……”她低聲道。
“嗯。”
“我不了解你的來歷,但我很清楚我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我知道你很快就會離去,但我很珍惜這一刻我們共同的相處時光!”
“我也很想留下,但是我有很多必須要做的事情去做。”他握緊她的手,像是用盡全身的力氣。
“我明白!”
屋外槐樹又被風吹得響了一陣,那是山里深夜的風,裹著青草氣息,也裹著某種冥冥中注定的情愫。
夜色沉沉,屋外的蟲鳴此起彼伏,梁韻秋已經睡下,劉軍卻仍坐在堂屋的老式木沙發上,手里捧著杯早已涼透的茶水,目光凝視著桌角那台小小的舊電視機。
屏幕閃著微光,信號時好時壞,偶爾一抖,映出他冷峻的面龐。
“……因身體原因,gyz李德賢于昨日正式退居二線,gy新一任負責人由趙振國同志接任……”
新聞播報員的聲音清晰而平靜,卻如同一根鈍刀,在劉軍心中緩慢而無聲地劃開一道口子。
趙振國。
趙家的人。
劉軍眼神驟然一沉,指節攥緊杯沿,“啪”地一聲,瓷杯碎了一角,熱水滴落在桌上,暈出一片深色的水痕。他沒有動,只是盯著電視上那個熟悉又令人心寒的名字。
趙家終于坐實了核心中樞的位置。
他們並沒有停下腳步,而是在悄無聲息地全面接管。
新聞仍在繼續播放,緊接著,畫面一轉,出現了另一個熟悉的名字。
“……粵省省委原書記何政才因涉嫌嚴重違紀違法,正接受zj審查……”
劉軍深深吸了一口氣,喉嚨發澀。
他當然記得何政才。那是他過去能信任的少數政界朋友之一,曾多次暗中為他疏通關系,壓制過趙家某些試圖染指南方軍區的陰招。
可現在,連他也被拿下了。
不是意外,是清洗,是精準的、連根拔起的政治絞殺。
劉軍閉了閉眼,胸腔像壓著一塊巨石。
他知道沈天策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