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強自鎮定地走出會場,步履沉穩,仿佛還維持著一個z的尊嚴。秘書早已不見蹤影,跟隨多年的貼身助理也莫名調崗。
剛走到台階邊,他下意識摸向內袋取出手機,卻突然發現手機早已不翼而飛。他回頭尋找,卻只見一群沉默的警衛冷冷地注視著他。
“李z,請您跟我們走一趟。”一道低沉的聲音從側面傳來。
一輛黑色商務車不知何時悄然停在了花崗岩地磚下,四名身穿深色西裝、戴著耳麥的特勤已經走了過來,為首一人目光如鷹,語氣平靜卻不容拒絕。
李德賢眯起眼楮︰“你們是什麼人?誰讓你們來的?”
“奉命行事。上級已下達指令,您暫需‘休息一段時間’。”
“我還是共和國的z!”李德賢提高了聲音,語調中透出不容置疑的威嚴。
“對不起,現在不是了。”那人面無表情,輕輕點頭,做了個手勢。
兩人迅速上前,從左右扣住他的雙臂,動作干淨利索,配合得像訓練無數次。
“放開我!你們知不知道我是誰!”李德賢怒吼,身體用力掙扎,腳步在石板地面上蹬出一道沉響。可這一切,都被一股悄無聲息的強大力量吞噬。
被按進車里的瞬間,他看見大門口站著的,是沈天策的心腹——國安副部長韓江。他微微一笑,仿佛在看一個將被掃進歷史垃圾堆的人。
車窗自動升起,隔絕了外界的一切目光與聲音。李德賢望著窗外快速後退的建築群,像是整個國家的權力中心正在將他拋棄。他的拳頭緊握、青筋畢露,連呼吸都像在咬牙切齒。
車一路駛入城西的某處軍用管控區,穿過幾道電子門禁,最後停在一座灰色院落前。這座院子曾是國家元老的休養地,如今卻成了一個高規格的軟禁所。
“李先生,您在這兒會有足夠的安靜與時間,好好‘反省’。”韓江親自迎上來,語氣溫和得像在請他來休假。
“沈天策呢?讓他來見我!”李德賢咬牙低吼,雙眼布滿血絲。
韓江輕笑一聲,手指點點空氣︰“他現在很忙,沒空。”
李德賢被帶入房間,門“砰”的一聲合上。鎖住的,不只是房門,還有過去幾十年的榮光。
室內陳設極其整潔,甚至奢華,紅木沙發、古董花瓶、真皮辦公桌一應俱全。但再好的裝潢,也掩蓋不了窗戶外密布的紅外線與監控探頭。
他坐在沙發上,望著牆上掛著的國旗出神,眼神一點點黯淡下去。曾經,他在這面旗幟下宣誓就職,如今卻成了權力傾軋下的犧牲品。
他的喉嚨發干,心頭壓著一塊沉重的石頭。他明白——這是沈天策下的最後一道殺手 。
不僅是清除劉軍,更是連他這顆“中樞棋子”一並拔除,從此徹底掃清異己。
夜色緩緩降臨,李德賢依舊坐在沙發上未動。他不怕死,卻怕這一生幾十年心血,最終被如此悄無聲息地抹除。
他緩緩低語︰“權力的游戲啊……到頭來,我不過是顆棄卒。”
……
仿佛一夜之間,風向逆轉,天塌地陷。
曾幾何時,劉軍的名字在政壇與商界如日中天,誰若能與他搭上關系,便仿佛握住了通往權力和財富的金鑰匙。無數人趨之若鶩,爭先恐後地以“劉系”自居。他的朋友、部下、親屬,無不是宴請不斷、風光無限。
可就在導彈騰空而起,化工廠變成廢墟的那一刻,一切都灰飛煙滅。
一夜之間,權貴圈的空氣都變得冰冷,誰和劉軍有任何瓜葛,便仿佛染上了瘟疫。
白建中最先感受到這股肅殺之氣。他是白小麗的父親,南方知名地產商,靠著女兒與劉軍的關系,這些年在粵東幾大核心城區拿地如砍瓜切菜,政審一路綠燈,銀行授信甚至能“秒批”。過去他出現在地方政府的招商酒局上,連副市長都要敬三杯。
但現在,局面徹底變了。
先是市自然資源局突然發文叫停他公司手上三個項目的施工許可,說是“文件不全、土地邊界存疑”;緊接著幾家原本長期合作的銀行齊齊抽貸,要求他在一周內償還上億短期融資。白建中親自登門拜訪,多年老友卻一個比一個冷淡,連客廳都不讓進,托詞永遠是“開會”“出差”“不在”。
他走出某廳局領導家的小區大門時,才驚覺,自己曾經橫行無阻的腳步,如今竟寸步難行。
“您還是別再來了。”對方秘書語氣禮貌卻疏離,“現在政策風向……唉,您明白的。”
白建中苦笑著點頭,臉上的笑容卻快要繃不住。他明白得很——劉軍沒了,他這棵靠著大樹蔓延的藤,也該剪斷了。
就在前一晚,他還在董事會上拍胸脯要融資擴張,如今已在電話里懇求財務總監延遲發工資,以防止員工恐慌跳槽。他從前最得意的那幾個副總,這幾天不是請假回家探親,就是干脆辭職不干。
“狗見打狗的,連尾巴都夾得快。”他望著窗外空蕩蕩的停車場低聲咒罵,語氣里卻只有深深的疲憊與無奈。
而這一切,不過是眾多“劉系”人物遭遇滑鐵盧的一個縮影。
省政法委一位副秘書長,昨夜還在酒桌上豪言壯語,今晨就被紀委帶走調查;某能源集團的董事長,突然被撤職查賬,理由是“內部貪腐問題嚴重”;就連白曉麗的舅舅鄭永昌,也在半天之內從政府官網上“消失”,只留下一個令人難解的“調離通知”。
這不僅僅是一次政治清洗,更是一場徹底的人脈斷裂、信用崩塌的大地震。
而在這一片權力的廢墟中,唯有那些幸災樂禍的旁觀者笑得陰冷。
“當年借劉軍的勢壓了多少人,現在該還賬了。”
“風水輪流轉,看他這幫人撐多久。”
“靠人不如靠己,搭錯船的,沉了活該。”
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白小麗坐在父親辦公室的沙發上,听著父親不停地打電話求情、解釋、賠笑,手指卻在發抖。她想起曾听說過的一句話︰“別把所有的未來都寄托在一個人身上。”
那時她听不懂,如今,她終于明白——原來,這叫“人走茶涼”,叫“牆倒眾人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