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麗臉色煞白,雙手緊緊攥在桌布下,指節泛白。劉麗始終一言不發,低著頭,頭發遮住了半邊臉,不知是在咬牙,還是忍淚。
李晴深吸一口氣,抬頭望著那道已然消失的背影,聲音低得近乎喃喃︰
“小人嘴臉,我相信劉軍一定會回來的!”
但這話連她自己都不太敢相信,劉麗和白小麗更加是神色黯然,沒有回應。
趙宇軒囂張的笑聲仿佛還在耳邊回蕩,餐廳內的空氣冷得像凝固了一般。
白小麗與劉麗捂著剛剛被打紅的臉頰,手指微微顫抖,眼神里滿是難以言說的憤怒與屈辱。
劉麗低著頭,強忍著眼淚,卻終究還是無法掩蓋眼眶的紅腫。她不是脆弱的人,過去什麼場面沒見過?可今天——她不是一個人被羞辱,而是劉軍的親人,被人當眾扇耳光,還說出那樣下作的譏諷。她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無助。
李晴始終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站起身,掃了一眼四周那些假裝沒看、偷偷竊笑、或看熱鬧的目光,冷冷地一字一句︰
“結賬。”
她的語氣平靜得像冰,但白小麗知道,那是李晴在咬牙克制自己的憤怒。
三人一言不發地走出餐廳,原本精致晚宴的氣氛早已被那突如其來的羞辱撕得粉碎。外頭街燈昏黃,晚風中帶著些微涼意,吹得幾人的衣角輕輕顫動,卻吹不散胸口那團燃燒的郁火。
她們沒有再去別的地方,直接回了別墅。
一路上,車內沉默無聲。白小麗幾次想開口安慰劉麗,卻最終只是輕輕握了她的手。李晴則靠在車窗邊,望著窗外掠過的燈火,神情深沉,仿佛在做什麼重要的決定。
“劉軍……”她心中默念,“你若真的走了,這世界對我們,真的就只剩下黑暗了。”
車子駛入別墅,空蕩蕩的庭院比以往更冷清。警衛、武警、保鏢,全都撤了個干淨,仿佛這棟曾經風光無限的豪宅,只是被時代遺棄的空殼。
人走茶涼,這句話在今夜,徹底變成了現實。
……
第二天一早,細雨蒙蒙,天色陰沉如鐵。
李德賢z剛剛坐下吃早飯,就接到通知——立即前往znh,參加緊急召開的常委擴大會議。
他略感驚訝,心中隱隱生出不安,但仍神色不動,迅速整理儀容,驅車前往。
常委擴大會議室,燈光如晝,溫度恆定,卻冷得刺骨。
李德賢今天穿得比平時更講究,領帶打得一絲不苟,西裝袖口隱隱露出定制手表。他提前十分鐘抵達會議室,步履沉穩,眼神篤定。
他原以為,至少還會有幾個老部下迎上來寒暄,點頭致意。但從他邁進大門的那一刻起,整個會場仿佛進入了另一種磁場——話題戛然而止,茶水聲突然清晰無比。所有人紛紛低頭看文件、調手機,或干脆與他錯身而過。
他望向國防部長王志剛︰“老王,早上好。”
王志剛抬眼,只輕輕點了點頭,表情平淡得像個陌生人︰“李z。”
“怎麼,今天你們都這麼冷靜?”李德賢語氣輕快,但尾音帶著一絲探問。
“最近安全形勢比較緊張,大家都在聚焦正事。”外交部長陳履安接過話頭,話雖溫和,語氣卻有一種明顯的回避。
李德賢眉頭一挑,心中泛起一絲不祥的預感。直到沈天策走進會場,所有人才像觸電般一齊站起,齊聲問候︰“沈書記。”
沈天策點頭微笑,姿態從容穩重。他穿著標準中山裝,袖口整潔,動作利落,走向主位落座︰“時間到了,會議開始。”
李德賢坐下,手指不動聲色地敲著桌面。等沈天策剛講完“針對化工廠事件的初步總結”開場白,他便突然出聲,聲音壓得低沉卻不容忽視︰
“我想問一句——關于導彈的發射決策,為什麼事前沒有經過gy?我作為z,竟然是從新聞聯播中才得知的事情。這種做法,是不是太過荒唐?”
會議室頓時陷入短暫寂靜。
沈天策不慌不忙,輕描淡寫地合上文件︰“李z,國家安全事務一直有應急指揮小組,你應該很清楚。那一刻是分秒必爭,情況極其緊急。”
“緊急?緊急就可以繞開集體決策?你說這話的時候,不覺得在羞辱gy,羞辱制度?”
沈天策嘴角依舊掛著微笑︰“我們尊重制度,也尊重現實。而且——”他目光掃視全場,“事後大家都認為,這是唯一可行的辦法。”
“大家?”李德賢看著身邊一個個熟面孔,他的聲音有些發顫,“那你們說說,我還是不是這個國家的z?”
一片沉默。沒人出聲,也沒人正眼看他。
“張部長,你說句公道話。你我共事十年,這麼大的事都繞過我,你覺得合適嗎?”
張部長低頭裝作翻閱資料︰“李z,國家安危面前,沒有私人情緒。”
“老李……”另一位常委低聲打斷,“有些事情,你太執著了。”
李德賢猛地拍案而起︰“那我今天提議,對沈天策同志進行不信任投票。你們不是說尊重程序?那就程序來走!”
他聲音鏗鏘,語調高亢,仿佛仍是那個曾經鐵腕治政、操控局勢的權力中樞。
沈天策沒有制止,只是慢慢抬手︰“既然李z堅持,那就表決吧。按規矩來。”
秘書開始分發表決單。
李德賢坐回位子,看著一張張白紙被遞過去。他余光掃視每一個人的神色︰猶豫?愧疚?同情?統統沒有。只有漠然和機械性的動作——落筆、折紙、投進箱中,仿佛這不是一次關乎國政的選擇,而是日常審批文件。
十分鐘後,秘書公布結果︰“出席會議十五人,全部投票支持沈書記。”
李德賢身形一震,手指緊緊扣住桌角。他嘴角牽動了一下,似是笑,又像抽搐。
“一個反對都沒有?”他低聲問。
沒人回答。
他慢慢站起,掃視全場,聲音低沉而悲涼︰“很好,我明白了……從今以後,我堂堂的國務院z,只是會議名單上的一個過客。”
“李z,不必這麼說——”沈天策站起,語氣溫和,卻帶著明顯的勝利者姿態,“大家都理解你的立場,只是——時代有時候不等人。”
李德賢看著他,眼神沉如死水。他緩緩點頭,然後一言不發地轉身離席。
那背影,在眾目睽睽中顯得格外沉重,卻也格外孤傲。像一棵被拔起根系的老樹,搖晃著走進無聲的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