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樟和花光榮下了火車，找了家招待所，拿出介紹信開了一間房。
兩個男人，住一間能省點錢。
來的路上，兩人踫見了賣包子的，掏錢買了幾個包子，這會兒正好當一餐飯充饑。
方家樟啃著包子︰“你說我們先去哪里？”
花光榮說︰“學校可能好說話些，我們去學校跑跑試試。”
兩人沒有絲毫經驗，只是跟吳木香跑過幾次。
而吳木香本身也並沒有什麼太成熟的做法，只是憑著厚臉皮一家一家問，簡單粗暴。
所以兩個愣頭青也打算一家一家去問。
至于那些學校和工廠的地址麼，問人就是了。
吃完包子，精力旺盛的兩人在招待所實在坐不住，就出了門，問前台。
“誒，同志，你曉得這附近有什麼學校不啦？”
前台說︰“學校？你們是哪里人啊？過來是出差的還是來玩喏？找學校做什麼？”
方家樟說︰“我們是新縣來的，來做生意的，這是我們廠生產的手帕，你看看，要是有需要，可以找我們廠定做衣服或者是手套襪子。”
花光榮在旁邊補充︰“我們是來找學校談合作的，不過先前沒來過這里，不曉得學校怎麼走，麻煩你指個路。”
前台笑道︰“你們膽子好大喲，不過確實有好多人做生意發了財。這附近就有個學堂，你出門往右手邊拐，到了路口再往左手邊拐，沿著大路一直走，就是二中。
“你們再從二中門口走過，沿著路一直走，走個兩三里路就是三小。”
兩人留了一沓帕子，“同志，這些帕子送給你，要是有人需要，你就給他一張，也算是幫我們宣傳一下，可以不？”
前台︰“不要緊，不要緊，還要感謝你們送我帕子喲。祝你們順利發財。”
方家樟和花光榮順著前台指的路走，沿路是狹窄的水泥街道，邊上一排錯落的瓦房，牆上已經有些斑駁了。
路邊許多柚子樹和樟樹遮擋陽光，路在蔭里，走在樹下很涼快。
到了路口，能看見一座三層的樓房，是這座縣城的百貨大樓，大門很寬闊，面對著十字路口。
再走了大約兩里路，兩人終于看見了學校的大鐵門。
學校不大，也就是一個形的兩排平房，教室里傳來老師上課的聲音。
方家樟見狀，不由道︰“你的女兒下半年就要初二了吧？”
看見熟悉的事物，難免會聊兩句，看見學校，方家樟就想起自家小孩在讀書了。
花光榮聞言臉上立馬露出自豪的笑容︰“還算是給她弟弟妹妹帶了好頭，考上了初中，就指望她考個大學給家里爭光。”
本來嘛，自家出錢，家里的小孩讀不讀無所謂，尤其是女孩子，讀那麼多書不還是要嫁人？
但現在幾乎全是村里出錢，不讀那簡直就是吃了虧，家里能讀書的小孩越多，大家就越覺得賺。
所以能讀得上去的，家里人都高興，再說，讀書人多少要叫人尊重三分，會讀書還能叫家里人臉上添光。
方家樟家里最大的孩子比花光榮的大女兒小一點，還在上小學，不過成績倒還算不錯。
他感嘆道︰“還是感謝村里出了個遲寶，要不是她給孩子們補課，我家那些細伢子哪考得到這麼好。”
十里八村就數大方村最富，整個小學也就數大方村的小孩成績最好。
也只有大方村的家長最看重小孩的學習。
所以能考上初中的，也就數大方村來的學生最多。
上了初中以後，孩子們就要住校了，花晚遲也不能分身，對于她們的學習愛莫能助。
不過小學基礎打得好，大家只要不是特別懈怠學習，多半是可以跟得上的。
相比起其他同學來說，成績也還算排在前列。
至于能不能考上高中，那就看個人造化了。
一邊隨便聊了兩句，兩人一邊找到了學校的門衛。
花光榮掏出煙遞給門衛大叔︰“叔，抽煙不？”
門衛大叔臉上有點警惕︰“你們來干什麼的？”
方家樟趕緊友好地笑笑，忙道︰“我們是新縣大方村制衣廠的——來找校領導，你們學校有沒有做校服的打算？”
門衛搖了搖頭︰“我不曉得什麼校服，你們快走，不要打擾小孩子讀書。”
花光榮又從口袋里掏出幾顆糖，放在門衛面前的桌子上。
“不好意思，打擾了，這是幾個糖，你拿去給家里小孩甜甜嘴巴。”
看見糖，門衛臉色緩和了一點，但還是嚴肅驅趕。
“趕快走！”
方家樟和花光榮對視一眼，只能遺憾離開。
方家樟︰“門衛嚴得很，我們都進不去。”
花光榮嘆口氣︰“這老頭簡直是油鹽不進！”
給煙給糖都沒能讓他松口，真是盡職盡責得讓人惱火。
“要不先去小學試一下？”花光榮繼續道。
“可以。”方家樟點了點頭，兩人就又沿著這條路往前走去。
樹上的蟲吱呀吱呀叫，好多人搬個老竹椅坐在街邊扇蒲扇，好奇地打量著這兩個陌生的人。
面生，不像本地人。
這里難得有外地人來，不曉得是來做什麼的。
真是奇怪得很，初中有個門衛防得這麼緊，到了小學，就只有校門了，操場簡陋得長草。
校門大開，旁邊一個人都沒有，要不是里面的房子里傳來上課的聲音，兩人簡直要以為這是個廢棄的學校了。
教室里，小學生開始讀課文，朗朗書聲充滿了朝氣。
“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在一排教室的盡頭，有個角落，看上去就很像辦公室。
方家樟湊近透過窗戶瞅了一眼，里面果真是幾張辦公桌，還有兩個老師坐在里邊備課。
看見陌生人出現，老師走出來問︰
“你們有什麼事嗎？是學生家長還是干什麼的？”
花光榮趕緊笑了笑，非常客氣地問︰
“老師，我們不是家長，是來找校長的。”
方家樟掏出兩方手帕︰“老師你好，我們是大方村制衣廠的，這兩塊手帕送給你們，麻煩引薦一下校長。”
老師的臉色頓時就有些狐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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