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杜公公用了什麼手段,那官員又不自覺的跪了下去。
“既然已經站了起來,又何必再次跪下。”
皇帝語帶雙關。
我也不想啊!
那人在心中咆哮。
不過都是在權力場經過淬煉的人物,表現出來的狀態往往與心底的想法大相徑庭。
針對自己方才的不敬,那人老老實實的磕頭請罪。
皇帝微微一笑,大度的原諒了他。
“你叫什麼名字?官居何職?”
等那人直起腰來,皇帝開口詢問。
“下官李勃,工部員外郎。”
那人如實回話。
員外郎,從五品,在地方上或許算得上一號人物。
不過在權貴雲集的京城,員外郎算是不折不扣的小官。
“工部的?你們鄧尚書呢?”
皇帝這才發現,沒看到鄧尚書的身影。
“尚書大人听從杜學士的勸說,已經回家去了。”
一抹鄙夷,浮現在李勃的臉上。
“他沒勸你一道離去?”
“勸了,不過下官堅持自己的立場。”
李勃聲音洪亮,很明顯對自己的決定頗為自豪。
“能堅守立場,倒也算是個優點!”
皇帝輕輕點頭。
皇帝這突如其來的夸獎,讓李勃突然愣住。
“殺楊萬盛,不是朕下的旨意。”
也許是累了,皇帝的左手搭在李漠的肩上。
小家伙立刻站得筆直。
“不過朕以為,楊萬盛的這種死法,還是便宜了他!”
最後兩句,皇帝提高了音量,確保在場的官員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官員們不約而同地看向皇帝,目光復雜。
杜公公不由自主的上前兩步,監視著場內的動靜。
“不過朕也不能怪罪東廠,主辱臣死的道理,他們還是牢記在心。”
皇帝第二次提及“主辱臣死”四字。
“陛下重用閹宦,不是社稷之福!”
又有人朗聲抗辯。
“朕說過,他們懂得主辱臣死,而你們——則早已忘記了‘君父’二字!”
皇帝踱步到那人面前,語速平緩。
“這只不過是陛下的借口罷了!”
那人抬頭看向皇帝,無比倔強。
“混賬!”
伴隨著一稚嫩的呵斥,一道寒光閃起。
等到寒光消失,那官員的半邊臉龐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起。
當然,這描述有些夸張,不過那官員的臉龐確確實實同刀背來了一次親密的接觸。
完成這一擊的,是李漠。
那官員捂住臉龐,滿臉的難以置信。
有官員想要起身,身體還未站直,又撲通跪了下去。
當然,這都是杜公公的杰作。
“敢這樣同朕說話,恐怕在你的心中,早已沒了敬畏!”
皇帝摸了摸李漠的腦袋,算是對他的嘉獎。
“陛下放任一乳臭未干的孩童侮辱下官,與昏君何異?”
那人聲嘶力竭的吼道。
吳統領立刻拔出了腰間的佩刀,四周的侍衛也齊刷刷的拔出了鋼刀。
“陛下——”
杜學士臉色大變,快步上前。
皇帝頭也沒回,伸出手指向杜學士,命他止步。
“你認為朕是昏君?”
皇帝的視線落在那人的臉上,眼神冰冷。
“陛下設錦衣衛監視百官,又設立東廠殘害官員,窮兵黷武導致天下戰事不斷,哪一樁是明君所為?”
那人的額頭已是青筋暴起。
“你們——也是這種想法?”
皇帝環顧四周,征求大家的意見。
眾人跪得筆直,無人開口回話。
“錢學士!”
皇帝的目光停留在錢學士的臉上。
“下官在!”
錢學士上前一步,沖皇帝拱手。
“你認為朕算不算昏君?”
錢學士深深的彎下腰去,沉默不語。
“甦尚書?”
皇帝深深的看了一眼錢學士,隨後將目光轉移到刑部尚書的身上。
“下官在!”
“你認為朕是不是昏君?”
“不是!”
甦尚書的回答沒有絲毫猶豫。
皇帝又點了幾位官員的名字,有人保持沉默,有人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兩百余年來,你們費盡心機將勛貴擠出朝堂,讓宗室形同虛設,只留下內務府的幾名太監,對你們形成名義上的制約。”
“陛下——”
有人對皇帝的措辭不滿。
“閉嘴!”
皇帝毫不客氣的大聲訓斥。
“吳統領何在?”
緊接著,皇帝喊出了一句。
“臣在!”
吳統領持刀上前。
“若是有人膽敢開口打斷,立刻拖下去掌嘴。”
皇帝沉聲吩咐。
吳統領大聲應下。
“你們兩百年的努力,結果就是政令不出五省。”
皇帝的語氣中,充滿了濃濃的鄙夷。
“梁國、徐國、燕國、宋國、魯國、陳國、越國,還有已經消失的吳國,和新近加入的桐國,無論是誰,軍力都要遠遠的強過朝廷。”
“朕說得難听一些,這數十年來,你們都是在看著這些諸侯的臉色行事。”
“若不是朕日夜謀劃,能多出這五省之地?能數次擊潰高原人的進攻?朝廷的財政能夠得到緩解?兵部能有強大的鎮定二軍?”
一連串的問話,讓許多人悄悄的低下了頭顱。
“兵部尚書何在?”
提及兵部,皇帝突然想起。
“陛下,兵部尚書並未參與。”
回話的,是杜學士。
“兵部的侍郎呢?”
“兩位侍郎同樣沒有出現。”
“跪在這里的,有沒有兵部的官員?”
皇帝繼續追問。
陸續有十幾人將腦袋抵在了冰冷的地面。
“一群糊涂蛋,有什麼資格指揮帝國的軍隊?”
皇帝用兩句話,宣告了他們的結局。
“朕用錦衣衛,是為了保護朝廷的官員不被刺殺,更重要的,是為了刺探情報,減少軍隊的傷亡。”
“朕用東廠,是防止居心叵測之輩在皇城生事,阻攔帝國前進的步伐。”
“大軍東進,是因為吳王反叛,朕不派兵殲滅,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吳軍攻入東川?”
“你說朕是昏君,朕不殺你,但是像你這樣的蠢貨,怎配成為帝國的官員?”
話音落下,皇帝喊出了吏部尚書的名字。
“陛下,吏部尚書已經回家去了。”
回話的,依舊是杜學士。
“你轉告吏部,此人即刻免職,永不錄用!”
“陛下——”
喊出這一句的,是錢學士。
“朕還沒說完!”
皇帝看向錢學士,目光如刀。
錢學士只得無奈的閉嘴。
“最後,朕再說三句話——”
“在朕的心中,跪在這里的官員,全是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