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神圖譜上的星點還在夜空中明明滅滅,南荒七城的熱鬧卻在第三日變了味道。
卜凡蹲在夜市角落的臭豆腐攤邊,油汪汪的簽子在手里轉得飛快。
攤位前的銅鍋“咕嘟”翻著泡,豆香混著焦糊氣往鼻子里鑽,可他盯著對面廣場的眼神卻越來越亮——那里圍了一圈人,中間跪著個穿補丁道袍的煉氣期散修,正扯著嗓子嚎“我那死了三百年的爹啊!昨晚托夢說我是伏羲轉世!”
“噗。”卜凡剛咬下的臭豆腐差點噴出來。
他扯了扯賴瑤的衣袖“這小子哪來的?前兒還見他在城西賣符篆,今兒就伏羲了?”
賴瑤攥著塊玉簡跑得額頭冒汗,發梢還沾著點星鑰的微光“查了,他找了百來號托兒。您看那穿灰布衫的胖漢,還有戴斗笠的婦人,今早我在米行見他們領了靈石——每人十塊,專門來喊打賞的。”
廣場上,散修突然從懷里掏出一卷黃紙,紙邊還滴著暗黃液體,湊近了能聞見股臊味。
“這是我爹用仙魂寫的天書!”他舉著紙轉圈,“懂行的都知道,用狗尿泡過的紙才能存仙文——”
台下原本稀稀拉拉的笑聲突然卡住了。
幾個老頭摸著胡子皺眉,小娃娃躲在娘親身後偷瞄,連賣糖葫蘆的老張都撓著後腦勺嘀咕“伏羲轉世?那不是比元嬰大佬還金貴?咱打賞是不是有點……”
“打賞!這波情懷值十靈石!”
百來道喊聲響成一片,像炸開的蜂窩。
穿灰布衫的胖漢第一個扔出靈石,戴斗笠的婦人跟著拋,連蹲在牆角的小乞丐都被推搡著扔了塊碎靈石——當然,那碎靈石下一秒就被胖漢撿了回去。
野神圖譜“唰”地亮起個新名字“悲情伏羲•孝子張”。
名字周圍的光霧發著暗黃,像塊沒擦干淨的玉。
“嘖。”賴雪不知何時站在卜凡身後,冰魄鏡懸在指尖,藍光在鏡面上擰成亂麻,“我推演過笑核登記台的規則。若情緒污染持續,三個月後,圖譜里‘悲傷’的權重會超過‘快樂’——到時候,誰哭的慘誰當神,和舊神時代的‘苦行證道’有什麼區別?”
卜凡把最後半塊臭豆腐塞進嘴里,油星子沾在嘴角。
他盯著圖譜上暗黃的光霧,突然“ ”地咬碎簽子“當神比擺攤還容易?那咱就得讓神位比狗尾巴草還不值錢。”
賴瑤眼楮一亮“您是說——”
“去,連夜發新規。”卜凡抹了把嘴,從褲兜摸出團皺巴巴的紙,上面歪歪扭扭畫著三個圈,“所有申請野神的,必須過‘三笑挑戰’講笑話、做滑稽動作、被當眾吐槽不許生氣。任一項不過關,直接轟下台。”他又指了指圖譜,“打賞的三成自動進‘餿味工坊’,專門養泥偶、腌酸筍——騙補的?讓泥偶追著他放三天《放屁小夜曲》,保準他見著野神台就跑。”
賴瑤抄起玉簡就往笑核登記台跑,發梢帶起的風卷走了半片臭豆腐渣。
卜凡望著她的背影,突然笑出了聲——這小妮子跑起來像被踩了尾巴的兔子,和剛跟他混時縮在牆角的模樣判若兩人。
新規貼出的第二日,南荒七城炸了鍋。
城西老槐樹下,七個白胡子老修士盤坐在地,身上飄著青灰色陣旗。
為首的鶴發老者拍著胸脯“我等乃上古遺脈,修的是悲願通天的大道!這野神台成日里嘻嘻哈哈,成何體統?”
“就是!”旁邊的灰袍修士附和,“昨日有個小娃娃學狗叫,竟也能上圖譜——這是褻瀆修行!”
卜凡蹲在他們對面的石墩上,手里轉著個腌了七七四十九天的酸筍泥偶。
泥偶穿著他的舊襪子,襪尖還沾著半塊臭豆腐渣。
“您老不是說悲願通天嗎?”他突然把泥偶往陣眼一拍,“來,給大伙兒笑一個,證明您不是石頭成精?”
酸筍泥偶“ ”地裂開條縫,墨綠色的酸氣“嗤”地竄出來。
鶴發老者剛要發作,突然覺得嘴角一抽——想板著臉,可那酸氣像條小蛇往鼻孔里鑽,越憋氣越癢。
他拼命瞪著眼,喉結卻忍不住往上提,“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哈哈哈哈!”
“老神仙笑啦!”
圍觀的百姓哄然大笑。
鶴發老者急得直拍大腿,可那笑像是開了閘的水,越忍越凶,最後竟笑出了鼻涕泡。
野神圖譜上“唰”地跳出個新名字“尷尬神•哭笑不得真人”,名字周圍的光霧忽紅忽黃,像塊被揉皺的彩綢。
“這……這成何體統!”灰袍修士剛要罵,突然也“咯咯”笑了起來——酸筍泥偶的氣勁早順著陣旗漫了過去。
卜凡摸著下巴看他們笑作一團,突然听見身後傳來輕響。
紫菱站在台階上,星鑰在掌心流轉,光斑映得她眼底發亮“圖譜在自我淨化。”她輕聲說,“靠虛假打賞的,名字亮度在衰減;小孩學狗叫那種……”她指向天空,某個閃著銀光的小點正越變越亮,“能引發真心笑的,反而在變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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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凡仰倒在石墩上,雙手枕在腦後。
夜風掀起他的衣角,露出里面洗得發白的秋衣——那上面還沾著泥偶的黏液,是前兒表演時濺上的。
“這就對了。”他望著漫天星點,聲音里帶著股懶洋洋的篤定,“誰都能當神,但得有人樂意看你裝神。”
深夜的笑核登記台靜得能听見蟲鳴。
賴雪忽然皺起眉,指尖的冰魄鏡猛地泛起藍光。
她按住地脈,能感覺到細微的震顫——像是有人在七城邊緣跺腳,又像是無數人壓低了聲音說話。
星鑰突然“嗡”地輕鳴。
紫菱湊過去,鏡面上浮出模糊的黑影七城之外的廢廟里,幾十個身影擠在燭光下,為首的正是被轟下台的“悲情伏羲•孝子張”。
他舉著本破書,唾沫星子亂飛“哭墳引流、裝瘋吸楮、雇托造勢……這些招兒改改還能用!”
更遠處的陰影里,有人正往木傀儡嘴里塞符紙。
傀儡的嘴角被線扯得老高,露出僵硬的笑——那是“笑傀儡”,能批量發出機械的笑聲。
“他們在集結。”賴雪的聲音冷得像冰魄鏡,“想壟斷圖譜。”
卜凡蹲在台階上,從襪子里抽出張油乎乎的紙——正是白天寫新規的那張,現在被他疊成了紙飛機。
他對著紙飛機吹了口氣,紙飛機“呼”地飛了出去,在星鑰的光里劃出道弧線。
“全民打假,笑中釣魚。”他眯起眼,嘴角勾起個狡黠的笑,“讓這些想當神的,先嘗嘗什麼叫‘笑入地獄’……”
深夜的風卷著紙飛機掠過七城,落在賴瑤的窗台上。
賴瑤揉著眼楮爬起來,撿起紙飛機展開,上面歪歪扭扭寫著幾個字“明兒喬裝成打賞經紀老板,放風聲說……”
她望著窗外還未熄滅的野神圖譜,突然笑出了聲。
月光下,她的影子被拉得老長,像是要撲進那片星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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