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過七城青瓦時,卜凡蹲在豆漿攤前,碗沿還沾著半粒黃豆。
老婦人往他碗里添熱湯時,竹勺踫得瓷碗叮當響“凡哥您瞅見沒?青雲觀那幾個道爺今早舉著‘悲願壇重開’的幡子,剛走到十字街就被王屠戶的閨女砸了兩筐臭雞蛋。”
賴雪捧著冰魄鏡的手頓了頓。
鏡面上原本凝結的白霧早散了,卻映出街角那抹晃眼的青灰色——三個道袍沾著蛋液的修士正縮著脖子往巷子里鑽,其中一個懷里的木牌還露著半截紅綢,上書“悲願納香,結丹可期”。
“沒了天條管著,他們倒急著當新神。”賴瑤啃著油餅湊過來,發梢還沾著點地縫里帶出來的泥,“上回神胎炸了,我家後院牆根到現在還黏糊糊的,百姓能不記仇?”
紫菱的星鑰突然在掌心發燙。
她低頭望去,銀鏈纏繞的菱形晶石正流轉著微光,像有活物在內部游動。
“圖譜要顯了。”她輕聲說,指尖剛觸到星鑰,便見一道銀光“咻”地沖上雲霄——原本空蕩的天幕上,無數淡金色光點開始匯聚,如銀河倒懸,又似有人撒了把會發光的米粒。
“這是……”卜凡抹了抹嘴站起來,豆漿碗底在石桌上壓出個濕印子,“你那星鑰能照出啥新名堂?”
“是野神圖譜。”紫菱仰著頭,睫毛被銀光映得發亮,“天條斷了,星鑰便開始記錄新秩序。剛才老婦人罵修士的話,王屠戶閨女扔雞蛋的力道,連你咬油餅的 嚓聲……都成了圖譜的養料。”
賴雪忽然攥緊冰魄鏡。
鏡中映出遠處山巔的景象幾座曾經威嚴的門派大殿前,弟子們正圍著長老吵嚷,有人摔了藥瓶,有人扯斷了束發的玉簪。
“沒了天道考核,結丹化神再無標準。”她聲音發沉,“這些年他們靠天條壓著百姓當香火罐,如今沒了約束……”
“遲早有人再造新神。”卜凡接完她的話,隨手撈過桌上的酸梅湯灌了一口。
冰鎮的酸水順著喉嚨滾下去,他突然咧嘴笑了,“那咱就建個誰都能當神,但誰也當不長的廟。”
“啥廟?”賴瑤湊過來,油餅渣子掉在他肩頭。
“野神打賞制。”卜凡用筷子頭在桌布上畫圈,“誰都能自稱野神,只要能讓別人笑出聲,就能得打賞靈石。可要是連續七日沒人打賞——”他用筷子重重一戳,桌布破了個洞,“神格自動失效。”
賴瑤眼楮亮得像兩顆小燈籠“這不就是……咱凡人城里的直播平台嘛!”
“對!”卜凡一拍大腿,驚得旁邊啃骨頭的黃狗蹦了個高,“修仙界野神up主,打賞全靠節目效果,封神靠人氣,下架靠冷場。誰想裝大尾巴狼?先問問百姓願不願意給靈石買樂子!”
賴雪的冰魄鏡突然泛起藍光。
她指尖在鏡面上劃過,映出個圓頭圓腦的泥偶——正是之前被濁氣噴過的剩飯泥偶,此刻正蹲在她掌心,頭頂還翹著根狗尾巴草。
“笑核登記台。”她解釋,“用泥偶當載體,記錄每人的笑貢獻值。你逗笑一個人,泥偶肚子里就多顆金砂;冷場了——”她戳了戳泥偶的屁股,泥偶立刻打了個響亮的噴嚏,噴出半片寫著“泰酷辣”的草紙,“就這麼彈出去。”
紫菱的星鑰又輕響一聲。
眾人抬頭,天幕上的野神圖譜已清晰成型淡金網格間浮動著無數光點,每個光點旁都飄著模糊的名字。
突然有個光點“刷”地變亮,旁邊浮出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新晉野神•賣烤紅薯的老張——因為他說‘我的紅薯比元嬰丹還甜’。”
“這圖譜還能實時更新?”賴瑤踮腳去夠,卻只踫到一片清涼的光,“那要是有元嬰老怪不服,跑上來念酸文……”
話音未落,圖譜邊緣突然炸開一團紅光。
眾人順著光看過去,只見個白胡子老頭正站在城西老槐樹下,捧著卷《悲天憫人賦》念得搖頭晃腦。
他腳邊的泥偶原本蔫頭耷腦,此刻突然蹦起來,肚子上的金砂“嘩啦啦”全漏了,接著“砰”地彈出道黃光,把老頭連人帶賦卷都掀到了旁邊的菜筐里。
“冷場驅逐!”賴瑤笑彎了腰,“這泥偶比我家阿黃還凶!”
首場“野神打賞夜”定在南荒的空地上。
舞台是賴瑤帶著孩子們用臭豆腐攤的木板和狗尾巴草搭的,燈是百姓家捐的南瓜燈,里面點著熒火蟲。
賴瑤系著紅綢當主持,話筒是半截竹筒,湊近了還能聞見糖炒栗子味。
第一個上台的是個扎羊角辮的小丫頭,舉著根烤糊的玉米“我爹說他是玉帝,可昨天他偷啃我紅薯被我逮著了!”台下哄笑成一片,泥偶肚子里的金砂“叮叮當當”落了小半,小丫頭捧著一把碎靈石蹦下台,發梢沾著的狗尾巴草都在晃。
接著是個穿道袍的年輕修士,撓著後腦勺上台“我御劍飛行時……卡褲襠了。”他掀起道袍下擺,露出里面補丁疊補丁的中衣,褲襠處還掛著片樹葉子,“就卡在山縫里,喊了半宿才被砍柴的大爺救下來。”滿場笑罵聲里,泥偶的金砂差點溢出來,他抱著靈石跑得比御劍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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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絕的是個化神期的老修士,被自家養的黑貓追著跑上舞台。
那貓渾身油光水滑,跳上他肩膀就開始扒拉胡子,老修士急得直跺腳“祖宗你下來!我這是要表演《元嬰大佬的優雅日常》——”話沒說完,黑貓一爪子拍在他後頸,他踉蹌兩步,正好踩中舞台邊的廣場舞音響,《最炫民族風》的旋律炸響,老修士鬼使神差地扭起了胯。
台下的百姓笑出了眼淚,有老太太拍著大腿喊“這比戲班子唱的還熱鬧!”泥偶的金砂“嘩啦啦”往下掉,野神圖譜上,老修士的名字旁跳出個小貓爪印“新晉野神•被貓追的廣場舞kg”。
卜凡壓軸出場時,舞台下已經擠得水泄不通。
他扛著個大麻袋,往地上一倒——幾十個泥偶骨碌碌滾出來,每個都穿著他的舊襪子,襪尖還沾著泥。
“今兒咱表演個絕的!”他扯著嗓子喊,隨手撈過個泥偶,“這是神格重啟計劃第一步——用臭襪子激活泥偶!”
泥偶立刻打了個大噴嚏,噴出的黏液里飄著“尊嘟假嘟”的草紙。
卜凡又撈過另一個泥偶,把臉湊過去“第二步,用放屁聲配音!”
“噗——”
“噗噗——”
“噗噗噗——”
滿場先是寂靜,接著爆發出能掀翻屋頂的笑聲。
有小娃娃笑得滾在地上,有漢子拍著大腿直咳嗽,連賴雪都捂著嘴,冰魄鏡上的藍光都晃成了水紋。
野神圖譜上,卜凡的名字“唰”地亮起金光,旁邊浮著老大一行字“金燦燦•野神總瓢把子”。
打賞靈石像下雨似的砸上台。
有碎靈石,有中品靈石,甚至有人扔了塊拳頭大的上品靈石,砸中卜凡腳邊的泥偶,泥偶打了個噴嚏,噴出張草紙,上面歪歪扭扭寫著“打賞1靈石送你一段順口溜——野神不端著,裝神必被戳!”
夜深了,人群漸漸散了。
紫菱坐在舞台邊,星鑰在膝頭流轉著微光。
她望著漫天閃爍的野神名字,輕聲問“這樣……真的能長久嗎?人心易倦,笑也會膩。”
卜凡躺在草堆上,叼著根狗尾巴草,望著天圖譜上跳動的光點。
遠處傳來賣夜宵的吆喝聲,混著孩童的笑聲,像漲潮的溪水漫過荒灘。
“咱不求長久。”他說,聲音里帶著點困意,“就求誰想裝大尾巴狼時,底下總有人喊——‘你打賞都沒破百,裝啥神仙?’”
風掠過舞台,吹得泥偶們東倒西歪。
每個泥偶手里都舉著小旗,在月光下忽閃忽閃“打賞1靈石送你一段順口溜”“笑一個唄,靈石管夠”“野神不納稅,快樂全免費”。
星鑰深處,最後一絲神文殘影“ ”地裂開,化作一行新字,隨著夜風飄向七城之外——“萬物皆可野,裝神必被打。”
不知誰在遠處喊了一嗓子“明兒我要講我家母雞下金蛋的故事!”
又有個姑娘的聲音接道“我要表演用符紙折玫瑰花,保準比元嬰修士的法訣還花哨!”
野神圖譜上,新的光點正一個接一個亮起,像有人撒了把星星在夜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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