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鏡在卜凡袖中震得發燙，鏡中虛影的拳風擦著他耳畔掠過。
他滾到石屋角落時，後頸小痣的灼痛已蔓延至脊椎——這是他遭遇危險時特有的預警，比任何靈識掃描都準。
\"果然和傀儡有關。\"他背貼著潮濕的石牆，目光緊鎖住梁頂的黑影。
那柄短刃還插在石牆上，毒液正沿著石縫滲出幽藍痕跡，他瞥見刃身刻著細密的咒文，與三天前撕碎的傀儡身上符紙紋路如出一轍。
黑影腳尖在梁上一點，如夜梟般俯沖而下。
卜凡旋身避開，袖中青銅鏡突然迸出金光，鏡中虛影竟抬手抓住了黑影的手腕。
黑影吃痛悶哼，黑紗下露出的眼尾銀線驟然發亮，另一只手已摸出三枚透骨釘，分取卜凡咽喉、心口、丹田。
\"命律傀儡！\"卜凡瞳孔驟縮。
他曾在觀命者殘黨那里見過這種被命律之力操控的活死人——沒有痛覺，招式精準到分毫不差，連破綻都是按\"劇本\"設計好的。
可這具傀儡分明有自己的意識，剛才被鏡中虛影抓住時，他分明從對方眼底看到了瞬間的慌亂。
\"小瑤！\"他邊退邊低喝。
話音未落，石屋上方突然傳來\" \"的輕響。
黑影抬頭的剎那，數道碗口粗的藤條從瓦縫中暴射而下，將他纏了個結實。
正是賴瑤提前在林子里布下的乙木困靈陣——前半夜她拽著小桃往野薔薇叢走，哪里是看發光的蟲子，分明是去激活埋在樹根下的引靈符。
\"臭小子躲好了！\"賴瑤的聲音從屋頂傳來，她扒開一片碎瓦，發間金步搖隨著動作輕晃，\"本姑娘的藤條可不長眼！\"
黑影被藤條拽得摔在地上，卻仍在掙扎。
他腰間銀鈴突然炸響，那聲音像根細針直扎人識海。
紫菱不知何時出現在石屋門口，指尖星環流轉著星輝，抬手就是三支星辰箭矢。
箭簇穿透銀鈴的剎那，鈴聲戛然而止，黑影的動作也頓了頓——這是紫菱用星軌之力暫時擾亂了他的命律鎖鏈。
\"雪姐！\"卜凡趁機撲過去，青銅鏡的金光將黑影壓制在地上，\"看看那玉陣里的青玉！\"
賴雪早抱著藥碗等在門口。
她方才攪藥時，藥碗里的倒影映出紫菱的暗號，便知今夜必有變故，早把石屋的青玉收進了儲物袋。
此刻她指尖掐訣，青玉在掌心浮起，表面\"律\"字突然裂開，一道微光鑽入她眉心——是枚記憶玉簡。
賴雪的睫毛劇烈顫動，指尖幾乎要掐進掌心。
她看見無數碎片在識海翻涌︰觀命者首領被圍剿時，一縷意識鑽進了幼童的天靈蓋；某個門派長老的書房暗格里，藏著刻滿命律咒文的骨牌；甚至還有三天前二牛發瘋的畫面——他後頸同樣紋著眼尾銀線，被人用銀鈴操控著舉起了屠刀。
\"觀命者...沒死。\"她聲音發顫，抬頭時眼底全是冷意，\"他們把意識藏進了活人身體里，用命律之網繼續操控一切。\"
石地上的黑影突然發出刺耳的尖笑。
他手腕一翻，竟從袖中摸出枚漆黑丹丸，塞進嘴里。
卜凡暗道不好，剛要封他的經脈，黑影已咬碎丹丸，周身騰起黑霧。
那黑霧里裹著針尖大的血珠，正是修仙者自爆神魂前的征兆。
\"你們...逃不掉的...\"黑影的聲音像生銹的齒輪，\"命源之地的鐘...要響了...\"
卜凡當機立斷，青銅鏡重重砸在他天靈蓋上。
鏡中虛影化作一條金鏈，纏住黑影的神魂。
可那神魂竟如活物般扭曲，\"嗤\"地咬斷金鏈，炸成漫天血霧。
眾人急忙布下防護結界，待血霧散去，空中只余一縷青灰色的靈識，正詭異地朝著東南方飄去，像極了幽火。
\"追！\"卜凡抹了把臉上的血珠，後頸小痣仍在發燙。
他望著那縷靈識，想起賴雪說的\"命源之地\"——那是古書中記載的觀命者起源地，傳說那里的命鐘能篡改天地法則。
\"分頭走。\"他轉身看向賴雪和賴瑤，\"雪姐帶清寒他們回宗門報信，就說觀命者殘黨借活人續命；小瑤去通知附近散修聯盟，讓他們小心後頸有銀線的人。
我和紫菱追這縷靈識，看看它到底要引我們去哪。\"
賴雪攥緊手中的青玉，點頭︰\"小心，他們可能在命源之地設了局。\"
賴瑤扯下一縷發間的金步搖，塞給卜凡︰\"這是傳訊符，遇到危險捏碎它。\"
紫菱指尖星環亮起，星辰之力裹住卜凡的腰︰\"星軌會指引方向。\"
那縷靈識仍在飄，在夜色里忽明忽暗，像根細線牽著兩人往東南方去。
遠處山影重重，隱約能看見一座殘破的殿宇輪廓——正是傳說中的命源之地。
風卷著林子里的霧氣涌來，卜凡摸了摸袖中發燙的青銅鏡。
鏡中虛影正對著東南方握拳，仿佛在說︰該揭開最後一層幕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