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域廣場的燈籠被夜風吹得搖晃，橙黃光暈里，灰布衫男人的手指在傳單上按得發白。
他剛把最後一張"星使之盟私養死士"的紙片按進公告欄縫隙，後頸突然泛起涼意——那是被高階修士神識鎖定的征兆。
"趙三。"
清冽女聲從身後傳來。
男人手一抖，傳單邊角被指甲摳出褶皺。
他緩緩轉身，就見賴雪立在五步外，月白裙裾沾著礦洞的塵土，發間玉簪卻依然端端正正。
她身側站著抱臂的賴瑤，腰間靈劍嗡鳴，劍尖正對著他的丹田。
"賴...賴仙子。"趙三喉結滾動，強笑著後退半步，"小的就是...就是幫人貼個告示，混口靈米吃..."
"幫誰？"賴雪指尖漫不經心拂過腰間儲物袋，里面傳來玉簡踫撞的輕響，"今日卯時三刻，你在城西茶樓收了一袋下品靈石；辰時去了青竹峰，見了周管事——周管事是玄霄長老的貼身侍從，對麼？"
趙三的臉瞬間煞白。
他想起方才在茶樓，穿玄色斗篷的人塞給他儲物袋時說的話︰"只要把這些傳單貼滿仙域，足夠你在靈脈山買間小院子。"可現在賴雪連他每步行蹤都查得清清楚楚，連周管事的名字都叫得出來。
"說。"賴瑤的劍往前送了寸許，劍氣割破他衣襟，"是誰讓你造謠星使大人勾結外域？"
"是...是周管事！"趙三撲通跪地，額頭砸在青石板上，"他說玄霄長老覺得星使之盟擴張太快，怕威脅到各峰地位，所以要...要敗壞卜凡的名聲！"
賴雪垂眸看他，眼底寒芒更盛。
她早該想到，自星使之盟整合散修以來，那些佔著山頭不肯松手的老牌勢力就坐不住了。
可她沒想到，連玄霄長老這種化神期的人物都按捺不住，竟派親信操縱輿論。
"起來。"賴雪突然伸手，指尖點在趙三眉心。
男人渾身劇顫，喉間發出嗚咽，所有記憶如潮水倒灌——茶樓里玄色斗篷下的半張臉，周管事遞來儲物袋時說的"做得好，長老有重賞"，還有昨夜在破廟抄寫謠言時，筆尖蘸著的竟是摻了迷魂香的墨水。
"果然。"賴雪收回手，目光掃過公告欄上的傳單，"他們不僅要造謠，還要讓這些謊言帶著靈力，讓看過的人潛意識里相信。"
"那怎麼辦？"賴瑤踢開腳邊的石子，"總不能挨個去撕傳單，那些老東西有的是手段再印新的。"
"主動出擊。"賴雪望向東方漸白的天際，"卜凡最擅長的，就是把對手的刀架回他們自己脖子上。"
同一時刻，星使之盟的竹樓里。
卜凡坐在竹榻上，看著賴雪傳訊過來的影像——趙三跪在地上招供的畫面，還有周管事與玄色斗篷人交接的監控玉牌。
紫菱靠在他肩頭，剛換過的藥香混著血腥氣，讓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們想把我變成第二個勢力甲首領。"卜凡摩挲著掌心的星辰碎片，星紋在皮膚下流轉如活物，"先污名化，再煽動群起而攻之。"
"那我們就把水攪得更渾。"賴雪的聲音從傳訊玉簡里傳來，"我查過，仙域廣場中心有座上古留下的"真相陣"，能映照七日之內的真實影像。
只要在陣里展示他們造謠的證據，那些被迷魂香影響的修士自然會清醒。"
卜凡突然笑了，指節抵著下巴，星紋在眼底亮起細碎金光︰"好棋。
不過..."他低頭看了眼懷里還在發抖的紫菱，手指輕輕梳開她黏著血漬的發，"得讓那個趙三當引子。"
三日後的仙域廣場，人聲鼎沸。
卜凡站在廣場中央的玉石高台上，身側是運轉中的真相陣——八根刻滿符文的石柱泛著幽藍光芒，將他整個人籠罩在光網里。
賴雪和賴瑤分立左右，賴瑤的靈劍懸在半空，劍尖指向被鎖仙鏈捆住的趙三。
"各位仙友。"卜凡的聲音混著靈力擴散，驚得檐角銅鈴叮當亂響，"近日有人說我卜凡勾結外域，說星使之盟是私兵組織。
今日我設下真相陣，有請這位散布謠言的趙三兄，帶我們看看真相。"
趙三渾身篩糠，被賴瑤推著踉蹌進陣。
藍光大盛的剎那，他的記憶如電影般投射在虛空里︰茶樓雅間，玄色斗篷人摘下兜帽——竟是玄霄長老的親傳弟子陳默；破廟內，周管事將一疊寫滿謠言的紙塞進他懷里，說"長老說了，要讓卜凡身敗名裂"；昨夜貼傳單時，他指尖沾著的迷魂香粉末，正隨著紙張飄落融進空氣。
廣場上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有修士摸著自己後頸——那里不知何時起了紅疹，正是迷魂香入體的征兆；有散修攥緊了腰間星使之盟的徽章，眼里的疑慮化作怒火；連幾個原本冷著臉的長老，此刻也變了臉色。
"這...這是栽贓！"陳默不知何時擠到前排，臉色比紙還白，"我與周管事只是...只是商量下月法會的事！"
"哦？"卜凡抬手，星紋突然暴漲，將陳默整個人卷進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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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虛空里的影像更清晰了︰陳默在玄霄長老的洞府里，單膝跪地︰"師父，星使之盟收編了三十七個散修小隊，再不管，咱們青竹峰的靈脈就要被分完了。"玄霄長老撫著長須︰"明著動武太蠢，先壞他名聲，等那些散修離心，再..."
"夠了！"玄霄長老的暴喝從廣場後方傳來。
他身著玄色道袍，化神期修士的威壓鋪天蓋地壓下，卻在觸到卜凡周身星紋時如泥牛入海。
卜凡轉身，星紋在背後形成星圖，將玄霄長老的威壓反彈回去︰"長老這是要滅口？"他的聲音里帶著笑意，卻讓在場所有人脊背發涼，"還是說...您也想進陣里看看？"
玄霄長老的胡須抖了三抖，終究沒敢上前。
他狠狠瞪了陳默一眼，拂袖轉身，道袍帶起的風卷走半張還未撕淨的謠言傳單。
"各位仙友。"卜凡環視全場，星紋漸收，語氣重新變得溫和，"我卜凡從沒想過當什麼霸主。
只是見散修被欺、小派被壓，才想拉大家一把。
若有懷疑，歡迎隨時來星使之盟查證——但若是像某些人..."他目光掃過癱在陣中的趙三，"故意造謠生事..."
他沒說完，廣場上卻響起震耳欲聾的歡呼。
有散修舉著星使之盟的徽章高喊"星使大人"，有小派掌門擠到台前遞上結盟帖子，連執法堂的弟子都跑過來，說要幫忙清理剩下的謠言傳單。
賴雪望著這一幕，悄悄松了口氣。
她轉頭看向卜凡，卻見他望著天邊漸起的星芒，眼底沒有半分喜悅。
"怎麼了？"賴瑤湊過來，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只看到尋常星辰，"贏了還不高興？"
"他們怕的是我的手段，不是我的心。"卜凡輕聲說，星紋在掌心明明滅滅，"玄霄長老退了，可還有更多像他一樣的人。
真正的麻煩，才剛開始。"
話音未落，有執法堂弟子匆匆跑來，手里攥著傳訊玉簡︰"卜凡大人，仙域高層有請。
說是...要商量星使之盟的新規。"
卜凡接過玉簡，神識掃過內容，嘴角勾起抹若有若無的笑。
他轉頭看向賴雪，後者也正望著他，眼里盡是了然——有些事，該攤開來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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