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靜悄悄的。
一呼一吸听得很清楚。
消失了的周斌听到了除自己外，其他兩個人的呼吸聲，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
他想說話，但不能了。嘴巴里被塞進了怪味道的東西，充滿口腔，硬得很，辨識不出來是什麼。
他嘗試睜開眼楮，感覺眼皮沉重，眼前霧蒙蒙一片，看得到，看不分明。
他想思考，腦子里一片糊涂，連自己叫什麼名字也想不起來了。
“如果把他交出去，那邊的外交部會施壓要人。沒有足夠的證據，美國人的身份，比較麻煩！”
“唔…他也不能死？”
“不能！外國人死在國內或香港，都很麻煩！那些人巴不得借機讓我們亂一些好！趁機擾亂香港經濟，進而拖延歸還時間！”
“不能放、不能死、不能給政府…”許家印低頭看著地上的男人，片刻後做了決定，對許望說“那就讓他活著，但不能真活著！把他的電腦寄給陳國峰個人，事情辦得利索點！”
“明白！”許望應聲後，猶豫了一下，提醒道“周小姐怎麼處置？打了好幾通電話，詢問她父親的下落！”
“跟她說，父親和丈夫，二選一！她是個聰明人！”
“是！”
一切又恢復了安靜。
房間里只剩下一個奄奄一息的男人。他混沌的腦子听懂了最後一句話，他女兒的下半輩子，有著落了！周小姐？是誰呢？那他叫周什麼呢？什麼叫不能真活著？
呼吸聲走遠，腳步走遠。
……
2月14日，天很陰。
王中華心情很差。一大早她爬起來做了兩份早餐，分別放在兩個飯盒里，給即將遠行的兩個人吃。
韓子欽是早上5點半的飛機，飛往新加坡，韓世軍是早上6點的飛機，飛往香港。
一輛轎車，硬生生擠了6個人。陳國峰開車，韓世軍坐在副駕駛座上，陳羽西、韓子欽、章文英、王中華擠在了後座上。
太擠了，又藏著些許心思，陳羽西讓韓子欽側坐在她腿上。
當著父母的面，兩人什麼都不敢干，控制不了的思念，藏在了袖子里。一根手指在掌心里拼命寫著三個字。怕癢的陳羽西忍著，記下了那三個字。
一個半小時里，眼神焦灼著，說下千言萬語。
首都國際機場很冷，趕早班飛機的人很多，行李托運處排了長長的隊。
韓子欽把能托運的東西都托運了，只剩下一個輕便的雙肩包背在身上。雙肩包的肩帶上掛著陳羽西送的機器貓，懶懶地垂在包包的最下方。
害怕丟，給墜了一顆小鈴鐺。每走一步，發出清脆的響聲，很活潑。
“別省錢！”王中華說不出其他話，一句句對子欽強調著這三個字。
“好∼”子欽知道老媽心里空落落的，軟軟應著，一直挽著王中華的手胳膊，直到走到安檢口，才戀戀不舍松了手，排進了待檢隊伍里。
進閘前，她朝陳羽西看了長長的一眼後，才扭身走了進去，消失不見。
韓世軍的航班時間跟子欽太接近，無法送子欽，也沒法被老婆、孩子送。
他半年前接到一份工作邀請，是一家生物公司，總部在香港，接下來要在國內拓展業務。巧的是，第一站選在了長沙，他立刻接受了這份邀約。
這份工作簡直為他量身打造的。工資待遇好，節假日休息，還允許帶團隊！他毫不猶豫地，把趙陽和兩個學生帶上了！
為此，師大寫了封信給他原來的單位，洋洋灑灑三頁紙，把他痛罵了一番，說韓世軍把學校最有前途的研究院拐騙走了！
老師下海就像一陣“妖風”，學校擋也擋不住。前有最年輕的教授程浩，後有最年輕的研究員趙陽！
但他們能怎麼辦呢？既不了匹配的薪資待遇、職稱，也給不了更大的舞台，只能一邊罵一邊羨慕！
來到選擇路口的又何止是韓世軍跟趙陽？
杭州站一號候車廳里，擠滿了背著大包小包的乘客。
密閉的空氣中充滿了各種各樣難聞的味道。臭腳丫子味兒、泡面味兒、煙味、汗臭味兒、還有一些難以描述的體味兒…混合在一起，讓人不想張嘴說話。
不能不說。
“一定要去嗎？別去了好不好？”程瑛不明白，嚴夢為什麼瞞著她報了支教？那個偏僻的地方听都沒听過，離杭州十萬八千里。
“我想不清楚自己要什麼！拼命學習又是為了什麼？我只知道自己不想要什麼！”嚴夢勉強笑了笑，說著程瑛听不懂的話，她說“我不想生活蒼白無力，不想以後被人稱作誰誰的老婆，誰誰的媽媽，不想還沒試過其他的路，就跟著大部隊被推著往前走…”
“那你完全可以選擇離家近一些的地方啊！浙江也有很多貧窮地方的學校需要老師，為什麼一定要去一個完全陌生的省份？我不懂你！”
“好啦，不用你懂！回去吧，家里不是還有一堆事要處理嗎？”嚴夢看著程瑛胳膊上別著的黑布條，感覺像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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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程瑛爸爸就走了。
走之前，安排好了她的未來。
那個未來里，沒有她！
她無法繼續待在杭州。她可以想到，以後的每一天，程瑛身邊都會有一個陪她下半生的男人。
太難了。眼睜睜看她結婚，或許不久後，還要眼睜睜看她生孩子。太難了。凌遲之刑，太疼！
只能逃跑！這份支教的號召令來得正是時候，似乎為她量身打造似的。
既可以不再寄人籬下，又有一份被動的奉獻等著她去給予！
那就把青春和愛寄托在山區里的孩子們身上吧！
“開往x市的k289即將檢票，請旅客們到一號候車室排隊檢票！開往x市的k289即將檢票，請旅客們到一號候車室排隊檢票…”
各個候車廳里響起了同一個播報聲。嚴夢背起背包，拎著唯一的行李，走進了隊伍里，邊往前走，邊扭頭朝程瑛揮著手，大聲說“程瑛！以後一定要幸福！”
“到了地方給我電話，告訴我具體地址！我給你寫信！”程瑛大聲叫著，不舍極了。
“再見了！程瑛，再見了！”
嚴夢小小的身影湮沒在混雜的隊伍中，最終消失在程瑛的眼底。
當k289次列車顯示檢票截止時，擁擠的大廳一下子空出了一大半兒。
很多人上了從杭州到x市的這趟全程26個小時的綠皮火車。
x市，一個28線小城市，成為了一座感情流放地，等著接納所有失意之人。
程瑛心里難受極了。她感到渾身發虛。她力量微弱，幫不了嚴夢，她能幫的，只有失去了丈夫的母親。
在西方世界狂歡的情人節這天，她送走了最喜歡的朋友，就像送她去戰場似的。擔心、憂慮、無力！
而這場離別，只是開始。
三天後，杭州筧橋機場。
程瑛情緒快崩潰了。
楊潔要出國了！
比嚴夢走更突然。
毫無征兆。
原因簡單得要死。楊潔的父親不同意楊潔跟一個一窮二白的大學生交往。把楊潔不听話的原因歸結到，見識太少、眼界太窄，沒看到更優秀的人！
最直接也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把她送去匯集全世界最優秀人才的地方讀書！見過精英，嘗過“山珍海味”後，自然會對“咸菜幫子”棄之敝履。
楊潔本身對江路遙沒多深情，只是不願意離開家鄉、離開好朋友程瑛。但，胳膊拗不過大腿，哭了兩場後，面對狠心決絕的父親，還是屈服了。
她哭自己對未來之路的“毫無把控”，哭父親的“專制古板”，卻不想，被江路遙誤會成“情根深種”。
一場突如其來的出國，成為離別的開始，更是另一個故事的開端。
……
2月101novel.com日，陳國峰拿著一份報紙，反反復復看了好幾遍。
《首都早報》國際版刊登了一份驚人的消息，只有寥寥幾句話2月1日，沙特3名外交官死于泰國。2月14日，泰國最大的珠寶商失蹤！沙特王室宣布，丟失了一顆50克拉的藍鑽！
50克拉的鑽石，價格難以用金錢衡量！非要估價的話，至少數億美元！
外交界，掀起了海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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