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長遠看…
卡納里斯的大腦飛速運轉著。
首先…刺殺成功的可能性極低,丘吉爾不是傻子,斯大林更不是,他們對于瓦列里的護衛必然是最高級別的,皇家海軍,空軍護衛?nkvd貼身護衛,在這種級別的安保下進行刺殺,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反而還會暴露阿勃維爾好不容易保護下來的間諜網,甚至可能會引火燒身。
遭到英格蘭和甦聯情報機構的瘋狂報復。
其次,刺殺成功的後果極其嚴重,斯大林會陷入何種的狂怒?甦聯紅軍復仇的怒火將有多麼可怕?這只會讓戰爭變的更加血腥與持久,讓德國在失敗時付出更慘重的代價。
一旦瓦列里死了…以後德國的戰俘誰還會善待…?沒有意外的,暴怒的俄國人肯定會變了法的折磨這幫被俘虜的士兵們。
而且,這等于親手掐斷了西方甚至可能與甦聯潛在談判通道中一根微弱的絲線,一個活著的,理性的瓦列里•米哈維奇諾夫,在卡納里斯看來,或許在未來某個時刻,比一個死去的戰神更有價值——至少他代表了甦聯內部相對專業的軍人力量,為人還非常溫和。
刺殺成功的缺點也不止前兩點,最後,也是最重要的,卡納里斯甚至即使刺殺成功,德國也無力回天,刺殺瓦列里激怒對手,讓盟國更加的團結,更加堅定要求‘無條件投降’,徹底堵死任何zz解決的可能,這與他尋求德國戰後生存空間的隱秘目標是背道而馳的。
“上校…”卡納里斯終于開口,聲音平靜的如同一攤湖水︰“這份情報的準確性如何?”
“長官,雖然破譯不全,但關鍵詞非常的清晰,這幾個詞語組合起來,意思再明白不過了!”上校急切的辯解道︰“而且信號來源非常的可靠,是截獲的甦聯高層通訊,我們的破譯工作正在進行。”
“碎片!上校!這只是支離破碎的碎片!”卡納里斯等他說完,才緩緩開口,語氣變的陡然嚴厲︰“情報工作最忌諱的就是”過度解讀和捕風捉影!你怎麼知道這不是俄國人故意放出的假消息?或者是一顆煙霧彈,引誘我們寶貴特工的陷阱!”
上校愣住了,卡納里斯的嚴厲讓他有些不知所措︰“可是…長官…”
“沒有可是,你做的很好!海因里科。”卡納里斯忽然語氣平靜下來,像是一名老師對一名學生︰“這份情報的真假我們不能確認,但我很認可你們小組的努力。”
“海因里科,我會為你申請嘉獎,情報跟進的工作由3小組配合你們小組繼續進行,我們要確認細節,保證精確。”
卡納里斯從辦公桌後走出來,用力拍了拍海因里科的肩膀︰“今晚的事情是個機密,你要保證你和你小組的人都不能說出去,暫時忘掉它。”
“是!將軍!”海因里科有些激動,看起來卡納里斯將軍還是在乎這份情報的。
“現在出去吧,好好和你的小組休息一下,我允許你們放假兩小時,等一會兒三小組會跟你們一起繼續破譯。”
“明白!”上校行了個有力的軍禮,隨後有些開心的退了出去。
辦公室里只剩下卡納里斯一人,他拿起這幾張破譯紙條,走到壁爐邊,爐火正旺,發出 里啪啦的聲響,他凝視著跳動的火焰,仿佛在思考著什麼,幾秒鐘後,他隨手將幾張承載著‘驚天機密’的紙條,扔進了熊熊燃燒的火焰中。
紙張瞬間蜷曲,變黑,化作灰燼。
卡納里斯沒想到阿勃維爾內居然還有如此擅長破譯無線電的德軍小組,說實話,阿勃維爾原先一部分內部擅長破解無線電的人都被他調到其他地方了,都給了份不錯的工作,另一部分早就成了卡納里斯的心腹。
至于3小組是他精心培養的一個小組,像這樣的小組還有兩支,里面都是擅長無線電破譯的高手,也是會編瞎話的高手,一旦有比較擅長破譯的新小組收集到合適的情報,卡納里斯特意安排的小組就會配合其一起翻譯,誤導他們。
這也是卡納里斯提前布設的底牌之一。
想著,卡納里斯走到窗邊,看著外面柏林沉沉的夜色,遠處帝國總理府的方向,巨大的探照燈都在徒勞的掃射著,如同帝國現在位于東線的掙扎。
他拿起鋼筆和一張空白的電文紙,沉思片刻,他開始書寫一份新的‘破譯報告’。
“絕密,致最高統帥部情報分析部。”
“關于截獲甦聯機密情報相關報告初步之分析。”
“經我處。密碼部門全力破譯,獲得殘缺信息如下。”
“【無法識別】……後勤問題【無法識別】列寧格勒方向…【無法識別】…增援【無法識別】…冬季裝備…【無法識別】…十一月…【無法識別】”
“經過分析,該通訊片段內容瑣碎,指向模糊。主要涉及甦聯列寧格勒方面軍後勤補給冬季裝備)及運輸路線調整事宜。”
“關鍵詞顯示甦軍正積極為打破列寧格勒封鎖或加強該方向防御進行後勤準備。”
“未發現涉及高級將領的行蹤或重大戰略或調整之明確信息。”
“鑒于信息殘缺嚴重且內容價值有限,建議不予重點關注,可轉交到動線外軍處作為一般性戰場後勤動態參考。”
“阿勃維爾總部密碼分析科,1942年11月5日。”
寫完,卡納里斯仔細檢查一遍,報告完全抹去了‘瓦列里’,‘安全路線’,‘白金漢宮’。
他滿意的點點頭,自己的編撰技能還是這麼熟練,隨後扣上阿勃維爾專用章,他將這份報告交給站在門口最信任的副官—一個對戰爭前景絕望,理解他‘兩面性’的心腹。
“按照常規流程,加密後發送給最高統帥部情報分析處,級別,一般參考。”卡納里斯的聲音毫無波瀾。
“是,長官。”副官立刻心領神會,接過報告。
“對了,海因里科的小組,等他們跟3組合作完,海因里科調離破譯部門,讓他去坐辦公室,往上多提一提,多給點馬克,再給個二級鐵十字勛章,其他人也是。”
“明白了!將軍。”副官點點頭,迅速離開。
卡納里斯坐回椅子上,拿起那本希臘詩集,卻一個字也都看不下去了,壁爐里,剛才丟進去的紙條已經消失不見,窗外,柏林的寒夜依舊漫長。
他剛剛或許扼殺了一個可能改變歷史的可能情報,也為自己和德國在深淵邊緣,爭取了一絲微弱,或許不存在的轉圈余地,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但他知道,讓瓦列里安全地踏上英國的土地,或許比讓他死在一次魯莽的刺殺中,對于德國的未來更好。
…卡納里斯拿起桌子上的水杯,輕輕的喝上一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