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光緒二十三年閏二月,在那晷影鎮發生了一連串邪乎事兒。嚴氏宗祠正翻修呢,工匠嚴書文在翻地的時候,從地底挖出了一座玄黑的日晷。這日晷的晷盤上,刻滿了逆旋符文,看著就透著股子神秘。
當天夜里,嚴書文的老婆陳紀莎做了個噩夢。她夢見那晷針滴滴答答地落下猩紅的液體,還浸透了她懷著孩子的肚子。三更天的時候,她猛地從夢里驚醒,就瞧見嚴書文跪在院子里,拿著銀刀劃破自己的掌心,把血涂滿了整個晷面,嘴里還嘟囔著“逆時之陣,終可成了……”
陳紀莎突然覺得肚子一陣絞痛,趕緊跑到井邊嘔吐。嘿,你猜怎麼著?那井水翻涌得跟羊水似的,又黏稠又腥羶。她一回頭,就看見嚴書文舉著染血的晷針站在身後,月光把晷影拉得老長老長,就像鬼爪一樣,把她的影子給蓋住了。嚴書文冷冰冰地說“別怨我,鎮子需要活祭。”這話比那井水還冷呢。
陳紀莎被綁在了晷盤中央。嚴書文用朱砂在她隆起的小腹上畫了個八卦,扯著嗓子喊“逆時歸零,獻新替舊!”這一喊可不得了,那晷針的陰影跟著咒文就開始扭曲,居然逆時針轉動起來。陳紀莎的皮膚“唰”地就塌陷下去,青絲一下子變成了白發,胎兒的哭聲伴著羊水噴濺到晷盤上。那血水還沒落地呢,就蒸騰成了霧,凝成個嬰形黑影鑽進了地底。陳紀莎在最後一刻嘶吼道“嚴書文,我要你永世困在倒流的時辰里!”說完,晷盤就把她那干癟的軀殼給吞噬了,只留下一枚翡翠耳墜嵌在石縫里,還滲出暗綠幽光。
時間一晃到了民國三年,這晷影鎮突然鬧起了怪病。幼童一夜之間就長出了白發,老者像嬰孩一樣在地上爬。還有人瞧見鎮口古槐下,有個穿清裝的女子抱著襁褓哼歌,她走過的地方,青石板都沁出了羊水。這時候嚴書文已經成了族長,他趕緊下令用青磚把宗祠封死。
有個閏月夜,佣人阿翠路過宗祠,听見了晷盤轉動的聲音。她好奇得很,扒開磚縫往里一瞧,哎呀媽呀,那晷影正逆旋著掃過庭院呢!陰影掃過牆頭的野貓,那貓一下子就縮成了幼崽,最後化成了一灘腥水。阿翠嚇得尖叫著就跑,這時候翡翠耳墜從磚縫里掉了出來,咕嚕咕嚕滾到了她腳邊。
阿翠把耳墜賣給了當鋪,可當天夜里就暴斃在了床榻上,尸身干巴巴的,就像脫水了一樣。這耳墜到了富商妾室柳眉的手里,她戴上之後,老是夢到一個青衣女子站在床前,懷里的嬰兒哭得那叫一個慘。
又到了閏二月,柳眉對著鏡子梳妝,一照鏡子可把她嚇壞了,鏡中的自己眼角皺紋沒了,頭發卻落滿了霜雪。她趕緊跑到院子里,月光下,日晷的虛影出現在她腳下!那晷針逆旋著,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指尖踫到虛影邊緣,指甲“唰”地就剝落了,露出了嬰孩般的嫩肉。這時候,一個女聲貼在她耳邊說“還我時辰……”柳眉一回頭,就看見陳紀莎懸在半空,懷里的黑影伸出枯爪。
嚴書文把柳眉鎖進了宗祠。為了鎮邪,他強行征了鎮民來重修晷台。有個工匠抬石頭的時候,不小心砸裂了晷盤一角,裂縫里涌出了像羊水一樣的黏液,淋到的人都返老還童了,可三天之後就都化成了血水。
當夜雷雨交加,嚴書文提著燈去巡視,就看見陳紀莎站在晷心。雨水穿過她半透明的身軀,腳下的積水倒映出她臨死前的孕腹。陳紀莎抬手引雷劈向晷針,這晷盤“轟”地一下就開始逆旋!嚴書文的左臂被陰影掃過,瞬間就萎縮得跟嬰孩的胳膊一樣,袖口空蕩蕩地垂落著。
嚴書文的斷臂開始潰爛流膿,醫生看了直搖頭,說“這可不是傷,是身骨在倒退。”嚴書文急得在宗祠里到處挖,想找破解的辦法,還真讓他從古井底撈起了一支白玉簪,簪頭刻著“書文贈紀莎”。
他一拿到簪子,就掉進了幻境里。他看見新婚夜的陳紀莎簪著這玉簪,笑得那叫一個美。可突然畫面就碎了,晷影里伸出青黑鬼手,把她腹中的胎兒扯成了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幻境外,他的斷臂處傳來一陣劇痛,就像胎兒在吮吸一樣。
這時候全鎮的新生兒都哭個不停,皮膚還浮現出逆旋的晷影。嚴書文沒辦法,只好重新打開宗祠,就看見晷盤裂縫滲出百道血線,匯成了一個巨大的倒轉符咒。陳紀莎的聲音從地底傳來“你拿百人性命壓我怨氣,今日便用百嬰之壽贖罪!”
那晷影一下子暴漲,把祠堂都給覆蓋了。幼童們瞬間就變得垂暮佝僂,老者卻爬向晷盤,像餓嬰啜乳一樣吮吸血線。有個老叟踫到了晷心,“啊”地慘叫一聲,就塌縮成了襁褓大小,跟著羊水滲進了石縫。
嚴書文急紅了眼,拿著斧子就劈向晷盤,可那斧刃卻“嗖”地一下貫穿了他自己的右腿。原來陳紀莎的鬼影附在了他身上!他的右腿急速退化,腳趾像新生兒一樣蜷縮起來。陳紀莎的鬼聲譏笑他“那年你用我祭陣,可知逆時晷需至親血脈為引?”嚴書文這才猛然醒悟,當年被吞噬的胎兒,才是驅動逆晷的真正怨靈!他“撲通”一聲跪地哀嚎,斷腿處滴落的血珠滾向晷針,針影逆旋得更快了。
最後一縷月光被閏月給吞噬了。嚴書文慌了,趕緊爬向井口求生,可那井水翻涌得跟開水似的,還浮起了翡翠耳墜。陳紀莎從井里升了起來,懷里抱著一團蠕動的血胎。她冷冷地說“時辰歸零。”說完就把血胎按進了嚴書文的胸口。
嚴書文的胸膛一下子鼓脹得像孕婦一樣,肚皮透出嬰孩的輪廓。晷影徹底把他給籠罩了,他的皮膚變得像嬰孩一樣細嫩,喉嚨里擠出了啼哭,最後蜷縮成了胎兒大小。晷針陰影掃過,那肉團“噗”地一聲爆開,化作羊水滲入了晷盤符文。
晨光初現,逆晷沉入了地底。陳紀莎站在空蕩的宗祠里,翡翠耳墜化作了塵埃。她輕撫著小腹說“輪回吧……”說完就消失了。
幾個月後,有個外鄉人不小心闖進了晷影鎮,他瞧見青石板上沁著水漬,一嗅,那味兒腥得跟羊水似的。這時候,孩童們在鎮口唱著“閏月到,晷針倒,阿爺變作囡囡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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