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故事發生在一個小村子里,那地方原本安寧祥和,可誰能想到,一場可怕的事兒就這麼毫無征兆地來了。
旱災都到第三年了,村里的地干得像塊破石頭,到處都是裂縫。圖瑞安跪在那干裂的田埂邊上,指甲縫里全是干巴巴的泥。他手里緊緊握著最後半把陳年麥粒,心里那叫一個絕望。突然,他瞅見枯井底部好像泛著暗紅的光,怪嚇人的。他趕緊找來根竹竿,把那團東西挑了上來,嘿,原來是株麥穗。可這麥穗長得太奇怪了,睫稈彎彎曲曲的,就像蜷縮起來的手指骨,麥芒尖上還凝著琥珀色的結晶。
到了半夜,磨坊那邊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圖瑞安跑過去一看,好家伙,石磨自己在那轉呢,正把那株怪麥碾成猩紅的粉末。等第二天早上,晨霧彌漫的時候,全村人的米缸里都飄著這詭異的麥粉,就跟鬧鬼似的。
村里第一個吃下這新麥的是村長。他嚼著摻了怪粉的餅子,突然喉嚨里就響起沙沙的聲音,就好像有麥殼在氣管里摩擦一樣。第二天早上,他一咳嗽,痰里居然嵌著半寸長的麥芒,把人嚇得夠嗆。
圖瑞安呢,也發現自己的指甲蓋開始泛青了,指尖踫過的麥垛還會滲出腥甜的汁液。有一回他在井邊舀水,往水面倒影里一看,自己脖子上竟然浮現出麥穗狀的紫色淤痕,這可把他給驚著了。
一個暴雨夜,圖瑞安被一陣哭聲引到了廢棄的谷倉。那谷倉的牆長滿了霉斑,牆面上無數麥粒居然組成了一個少女的輪廓。這少女穿著補丁長裙,光著腳陷在腐麥堆里,每根頭發都是用麥芒編織的。突然,少女睜開了那空洞的眼眶,圖瑞安就听見腐爛的麥芽味里裹著一首童謠“新麥新麥,餓殍喂你,你喂我骨,我養你魂”。就在倉門“轟”地一聲關上的時候,他袖口沾染的麥殼竟然在皮膚下蠕動起來,簡直太恐怖了。
村醫成了第一個死去的人。他剖開自己腫脹的胃,發現內壁長滿了倒刺麥芒,每呼吸一口,胸腔就發出風箱般的嘶鳴聲。圖瑞安呢,夢里出現了一些陌生的記憶。原來在1942年饑荒的時候,有個少女蜷在糧倉角落,看守用麥斗砸碎了她搶糧的弟弟,還把她的頭發編進囤糧的草繩。這時候,圖瑞安撕開衣襟,心口居然浮現出和少女相同的草繩勒痕。
圖瑞安跟著村長來到地窖,一進去就瞧見整面牆的陶甕泡著人手,每根手指上都插著麥稈在吸食血液。他剛一觸踫甕體,甕里的浮尸突然睜開眼,喉管里迸出帶著麥殼摩擦聲的嘶吼“她要我們當新麥的肥料”。後來暴雨沖垮了地窖,圖瑞安從泥漿里挖出半截染血的磨盤,上面刻著“1942•麥娘”。
全村人開始集體咳血,咳出的血珠一落地就發芽,長出帶著人臉紋路的麥苗。圖瑞安追著麥浪拼命地跑,看見金黃的波濤里浮沉著少女的殘肢。他一個沒站穩,跌進了麥田,腐土里鑽出白骨手掌,把麥粒塞進他的七竅。在瀕死的幻覺里,少女的麥芒頭發纏住他的脖頸,他還听見1942年的對話“把她的頭發編進草繩,糧食就永遠吃不完”。
圖瑞安在糧倉地板下挖出一個褪色的襁褓,嬰兒顱骨上嵌著麥芒冠。他用襁褓布擦了擦額頭,突然就能看見空氣中浮動的麥粉咒文。這時候村長舉著火把沖了進來,圖瑞安的瞳孔里映出村長背後浮現的少女虛影,少女正把手指插入村長脊椎,逼著他念出1942年的獻祭詞。火把一掉地上,糧倉里的麥粒全部爆裂成血霧。
村里的幸存者發現圖瑞安倒掛在谷倉橫梁上,腳踝纏著麥藤,根須刺穿皮肉在汲取血液。他的脊背隆起麥穗狀腫塊,每根麥芒都連著死者的眼球。少女的怨靈從他口中浮現,大家听見兩個聲音重疊在一起“1942年我餓死時,你們吃我弟弟的肉拌麥糠;現在我的魂在麥子里,你們吃一粒,我就吃一顆心”。
圖瑞安在意識深處看見了1942年的雨夜,那個少女蜷縮在糧倉里,看守把她弟弟的尸肉剁碎拌進麥粉。少女咬斷舌頭,用血在麥袋上畫符,發誓“我的魂要纏住所有吃麥子的人”。這時候,圖瑞安的肋骨正在蛻變成麥稈,心髒被金色麥粒包裹。少女怨靈把他的眼球換成麥粒時,他听見自己發出兩個重疊的聲音“來年春天,記得給我新麥地里種點骨頭”。
十年過去了,新任村長帶著孩童來播種。有個麥種突然裂開,露出半截染血的草繩。孩童們開始咳嗽,喉間傳出熟悉的麥殼摩擦聲,天空中還掠過一群翅膀是麥芒的烏鴉。荒廢糧倉的牆上,圖瑞安與少女的面容在霉斑中浮現,他們共用的嘴說出了輪回咒語“新麥新麥,餓殍喂你,你喂我骨,我養你魂”。這村子啊,似乎又要陷入一場新的可怕輪回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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