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麗挺著個大肚子,靠在窗邊。她丈夫陳岩在樓下五金店盤貨呢。佟麗剛做完產檢,醫生說胎心正常,可她肚臍下面老是針扎似的疼。這天晚上,風一吹,紗簾飄起來,一只雪白的蜘蛛倒掛在窗欞上,肚子鼓得像熟透的桑葚,那八只腳還閃著青銅器一樣的光。
這蜘蛛“嗖”地一下就掉到佟麗脖子邊,她眼瞅著蜘蛛尾巴射出銀絲。哎喲,那疼啊,從鎖骨一直傳到子宮,她一個踉蹌,把玻璃杯都撞翻了。陳岩跑上來一看,妻子脖子上有個月牙狀的咬痕,血都滲到孕婦裙上了。
產檢室里,b超探頭在佟麗肚皮上滑著,突然就停住了。醫生盯著屏幕皺眉說“這不像胎兒的樣子啊……”話還沒說完,佟麗肚子里“嗖”地竄出個蜈蚣似的黑影。她尖叫著扯下探頭,護士發現她羊水里面有米粒大的銀色蛛卵在游。
到了晚上,陳岩被床頭櫃的碎裂聲吵醒。一看,佟麗縮在滿地玻璃碴上,孕婦裙全是血。她手指縫里捏著半只雪白蜘蛛,那殘肢還滴著黏糊糊的液體,再看她的肚子,比白天鼓得更厲害了。
老中醫顫巍巍地遞過藥碗,說“這是白玉毒蛛,咬人後會在子宮產卵。蛛卵會吸胎兒的精氣變成蛛胎,要是不趕緊剖出來——”話還沒說完,佟麗就開始干嘔,肚子里傳來“ 噠 噠”的聲音,就像幾百只甲蟲在啃核桃殼。
陳岩哆嗦著掀開妻子的衣服,媽呀,佟麗的肚臍凸成了蜂巢狀,皮膚下面全是銀色的影子在動。第一只人臉蛛從她鼻孔鑽出來的時候,那尖嘯聲把玻璃器皿都震碎了。
手術室警報響得那叫一個厲害。佟麗的子宮切開後,出來的不是胎兒,而是拳頭大的蛛卵囊。這卵囊“砰”地一下炸開,上百只銀蛛飛出來,每個背上都有張扭曲的人臉。主刀醫生就看見蛛群撲過來,他最後就記得蛛顎撕開自己喉管的時候,佟麗產床上冒起一團血霧,裹著蛛卵飛到天上去了。
陳岩抱著妻子的尸體離開醫院,外套里面都滲出黏液,手指縫里還粘著半枚蛛卵,這是從佟麗耳後摳出來的,卵殼上還有他的五官呢。
殯儀館冰櫃里,佟麗的肚子鼓得像懷孕九個月。陳岩撬開冰櫃,蛛卵囊從她七竅往外冒。他一看,孵出來的小蛛都長著佟麗的臉,自己手掌上的舊傷疤還滲出蛛絲,纏住了一枚卵殼。
一個暴雨夜,五金店閣樓傳來嬰兒哭聲。陳岩掀開蛛網,看見六只人臉蛛正在啃一個女尸,這女的就是那天不給佟麗開安胎藥的婦產科醫生。蛛群一抬頭,復眼里倒映著陳岩扭曲的臉。
陳岩在五金店櫃台下挖出佟麗的骨灰壇,壇口冒出來的不是灰,是銀色的蛛群。他剛吞下鎮定劑,肚子里就傳來啃東西的聲音,原來蛛卵在他胃里孵化了。他一照鏡子,虹膜裂成了蛛網,背後還隆起了八節甲殼。
巡警沖進來的時候,就看見滿地蛛絲纏著陳岩的西裝。蛛網深處,巨型人面蛛正用螯肢撕開佟麗婆婆的腦袋,她脖子上的咬痕和佟麗死的時候一模一樣。
老中醫被蛛群圍著,翻開《荊楚志異》。書里說,明朝萬歷年間,有個接生婆被冤殺,化成了白玉蛛母,咬了孕婦後會產蛛胎,怨氣越大,蛛母越厲害。書里夾著張泛黃照片,接生婆被浸豬籠時,人群里有個舉銅秤的男人,長得跟陳岩特別像。
蛛母從陳岩尸體里鑽出來,復眼里映出老中醫的掌紋,他蜷曲的小指和照片里男人的斷指一樣。
蛛母產卵囊裹住老中醫的時候,他咬破手指畫了個血符。符紙炸開,百年前的冤案就出現了接生婆為救陳家先祖的老婆難產死了,還被冤枉成害死主母的妖怪。她臨死詛咒“陳家子嗣都變成蜘蛛互相吃”,從那以後,陳家媳婦生孩子的時候,就會有白玉蛛出現。
老中醫喉管被蛛顎絞碎前,听見胸腔里傳來接生婆的冷笑“你陳家八代單傳,不就是給我蛛母當血胎續命嘛!”
蛛母產的卵越來越多,整條街的孕婦都失蹤了。解剖發現,她們子宮都被蛛囊代替,孵出來的小蛛都長著陳家先祖的臉。警局檔案庫,女警翻開陳家族譜,泛黃的紙頁上爬滿蛛卵,她的眼楮里倒映著佟麗的臉。
暴雨沖刷著五金店,陳岩的意識在蛛群里醒了。他看著蛛母產下第九十九枚卵,卵殼上出現他和佟麗的合照,接生婆的詛咒眼看就要完成百蛛血祭了。
特警隊沖進五金店,看見蛛母和巨型人面蛛在火海里交配。蛛母射出銀絲,把一枚金裹銀的蛛卵射到消防車輪胎縫里。卵殼上,佟麗和陳岩的臉慢慢變成了接生婆的樣子。
三個月後,婦產科新來的實習醫生掀開孕婦衣服,他眼楮裂成蛛網,指尖滲出銀絲,孕婦肚子里的蛛胎隨著心跳動,產房窗外,上百只人面蛛在月光下結網,網中間是接生婆含笑的遺容。這冤仇吶,看樣子是沒個完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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