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
皇宮,
武德殿。
偌大的漆木地板上,趙國無數赫赫大將,功勛名臣,皆是噤若寒蟬,不敢多發一言。
滿朝趙官,仙鶴祥雲服,在武德殿里,卻是顫顫巍巍。
龍椅之上,皇帝周雲龍顏大怒,
此刻,武川雄主手中的不是奏折,而是關中無數官員的命。
田畝出問題了!
是大問題,足以抄家滅族的問題。
“哼哼……丈量田畝的誤差空間,可以有這麼大?”
滿朝文武當面,皇帝周雲怒極反笑,冷哼道,
“你們听听,你們自己听听!!”
“長安郡守府報上來八百萬畝?戶部九百萬畝?巡防御史這里一千零三十五萬畝?朕到底信哪一份。”
“這就是我大趙的官,這就是趙人的父母官?”
“立國才幾年,你們楚、梁的官場作風,倒是學的很快……”
龍台之下,
武川各族官員越听越慌,尤其是北疆嫡系的官員。
關中之地,早在元始元年,就經歷了一次搏斗。
所有武川外族,都被青山寨嫡系驅趕出局了。
所以此刻,並不是所有人都擔憂,
太原節度使之子,門下省侍中丁渾就無所謂。
河東節度使之子,門下省侍中張元倉也是幸災樂禍。
還有無數武川各族,非龍驤軍勢力,基本都是輕松自如。
百官之首,
太師左丞相李崗,幽州巡防指揮使右相李宣。
他們目光互視一眼,皇帝的奏折牽涉到誰,其中又有什麼貓膩,現在沒人知道。
所以,哪怕是左右兩相,此刻都要謹慎而行,不敢多出一言。
關中乃是龍驤軍、白狼軍所攻陷,
這一路州郡的小官小吏,多多少少跟龍驤、白狼的幾個大族密不可分。
所以朝堂上,北疆武川的劉家、趙家、霍家……等等,
尤其是五當家太尉李全,皆是面色難看。
他們也不知,那個王八羔子,又惹了這麼大的禍?
至于朝堂其他官員,無論是哪個派系,雖然事不關己,但也不可能得罪五當家全爺。
所以這會,大伙都是噤若寒蟬,裝聾作啞。
不過各族認為。
這事吧,干的不地道。
皇帝可是開國雄主,對趙國的掌控豈能是聖昌、聖元這些皇帝能比,
就算有點小問題,也不用整這麼大!
現在長安郡下不來台了,今後要是嚴查,整個雍州官員都要倒大霉。
“現在隴西在打仗,每天抵達長安的物資,少則幾萬貫,多則十幾萬。”
“朕問你們,要怎麼才能保證,物資發到了兵卒手里?”
說到這里,
武德殿,龍椅上,
周雲目光如火,一把將手中奏書甩到了太尉的腳下,
隨後,皇帝極力壓制怒氣,仰頭長嘆後,聲如洪鐘道,
“全爺!關中現在是你說了算,你來談談,朕要怎麼保證沒人侵吞隴西軍資?”
“是不是要朕,派遣監軍持刀劍,去隴西前線、去長安看著!!”
這一瞬間,全爺終于理解,
為什麼八瞎子好好的,要告老還鄉了。
就武德殿這日子,里外不是人,還真特麼不是人過的。
“陛下,臣的命乃是陛下所給,豈有關中是臣做主的道理。”全老鬼走了出來,
他第一時間,就是躬身行禮,撇開了勢力遍布關中的忌諱,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李全願以人頭擔保,饃子……劉忠武絕不可能,允許軍資後勤出現問題。”
武德殿里,
正一品太尉李全,既然願意擔保,
皇帝周雲這個面子自然是要給的。
長安田地一事,趙帝周雲詔令戶部賀詩楚,三個月之內查清。
並且,派往長安的戶部官員,帶三百騎兵過去,
誰敢阻撓測量,就地格殺。
至于長安軍資,周雲明面上沒有動作,但暗地里,已經準備讓暗衛出手了。
影衛有太多軍中色彩,
他們未必能做好這件事,所以這次,周雲選擇暗衛。
早朝是枯燥的,早朝也是凶險的。
很多官員,來的時候好好的,下午就可能坐囚車回去了。
今日放榜,
幽州可有不少賭盤。
滿朝不少文武,其實都心不在焉,急著下朝,去湊湊崇讓坊的熱鬧,
可緊等慢等,眼看就能下朝時,
一個不長眼的五品翰林官,漁陽李國長,竟然來到了大殿中央,啟奏了中山縣冤案。
中山縣?
又是中山縣,焦爐那事還沒過去多久,現在又來?
“中山縣王樹文,並非盜匪,當地各部官員判罰之後,為何不予更改?”
“此人兩次行刑,死前喊冤,此事有三個月了。為何今日,刑部還不結案?”
王樹文一事,確實是三個月前,刑部就接到了尚書省的命令,要求徹查清楚。
可……這,這事沒那麼簡單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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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德殿上,
刑部侍郎韋孝坤只感覺今日沒看黃歷,早知道出門時多燒點香。
他在眾多官員的注目下,只能踏步來到中間,硬著頭皮對周雲行趙禮道,
“啟稟陛下,王樹文一事,尚有疑點,刑部在盡力排查。”
韋孝坤想打哈哈,先下了武德殿再去斡旋,
可翰林郎既然敢上,豈會讓刑部輕易走掉?
但見五品翰林官,漁陽郡李國長怒目而視,責問韋孝坤道,
“侍郎大人,這又不是軍機大事,區區山野小賊,何須三個月?”
“王樹文到底是不是盜匪,這有何難?”
武德殿里,韋孝坤面對李國長的質問,
雖手忙腳亂,但這法學大家,詭辯可是很強的,
“哼哼?李國長,你一個區區郎官,一無地方經驗,二無行事判決能力,豈知其中的艱辛。”
“王樹文其父說他是偷銅板被打,才離家出走。這樣的人是不是盜匪,誰能知曉?”
說到此處,韋孝坤不但不認錯,反而倒打一耙,
“你們這些翰林官,就是閑的沒事干。刑部自有刑部的辦法,豈要你這些糊涂官參與。”
“朝廷的事情,豈可被輿論左右?就是你們這種人多事,才讓趙國官員走了很多彎路!”
吵起來了。
武德殿里,刑部官員與翰林官互相攻擊,直接吵成了菜市場。
翰林官抨擊刑部無能,
刑部抨擊翰林官無知。
總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龍台上,
在這些官員吵架時,皇帝周雲已經放下了奏書,基本知曉了這件事。
何難?
哼哼。那還真難。
這種事情,周雲用腳看,都能瞧出其中的關鍵。
中山縣令貪功,報上去後。
中山郡守已經通過。
刑部員外郎初核,刑部侍郎二核,等于這件事已經蓋棺定論。
如今,這事出了問題,
整個中山縣官、郡守、員外郎、侍郎等等,全部要記一次小過。
如此情況,他們豈會願意翻案?
周雲幾乎可以預知,現在下面官員,指不定千方百計在把王樹文的事確定。
但凡王樹文有一絲可能性,他們都能讓王樹文成為真正的盜匪。
三個月都想不到辦法,王樹文之事,皇帝都不用查,肯定是冤枉的。
武德殿。
皇帝不說話,那就是大危險。
刑部侍郎韋孝坤急了,
急的滿頭大汗。
他無意中瞟了一眼趙帝周雲,更是心頭一顫,嚇的瑟瑟發抖。
刑部侍郎後悔啊!
早知道搞的這麼麻煩。當初就直接認錯,記個錯案也就那麼回事。
韋孝坤心里恨,還怪那王樹文大嗓門害人。
這混蛋死就死吧,偏偏死前還要喊冤。
大趙國法,任何死刑犯行刑喊冤者,都要打回郡級重審,且案卷必須通過幽州朝堂。
刑部宗卷,尤其是這種可能有冤情的宗卷,翰林院是必查的。
要不翰林們閑著,還真沒事干了!
目前,大趙國正處于政治清明時期,
翰林官一個個卯足了勁,這一查就把這一條線給查住了。
“高官人。”金鑾殿上,趙帝周雲輕喚了一聲高佳人,
後者靠了過來,皇帝周雲一邊听著武德殿下的爭吵,一邊對卓麗傾國的高佳人道,
“叫你的人,保護好這個王樹文。朕想看看,有沒有人敢鋌而走險。”
武德殿里,周雲的話還沒說完,
忽然,一陣擂鼓之聲,響徹幽州,
廣安門的冤鼓響了?!
此情此景,讓武德殿想下班的文武百官,都是為之一震。
大趙不少有事的官員,忍不住汗流浹背,
他們誰也不知道,這敲鼓的煞星,到底是沖誰來的。
“報,啟稟陛下,禮部南院數千士子聯名敲鼓,請陛下為他們做主。”
數千士子鳴冤?
科舉出事了,出大事了!
可武德殿里,百官很疑惑,
龍椅上,一向嫉惡如仇的皇帝周雲,這次卻很平靜。
黃門太監通報了情況後,武川雄主足足等了幾息,才冷哼一聲,
“呈上來。朕看看又有什麼事!”
‘噠噠’的腳步聲中,
黃門太監每走一步,禮部上下官員,就覺得離閻王殿近了一分。
果然,趙帝周雲只是看了一眼,
隨即便在龍椅上笑了,笑的自嘲,
下一刻,皇帝起身踱步,天威煌煌的看著下方滿朝文武,擲地有聲的朗笑道,
“哈哈哈,朕大趙官員還是不錯的,很念舊!”
“六十五郡吧。硬是只記得十郡子弟。”
“這個名額倒是分的不錯。遼東五郡六十……六十一人,北疆五郡一百三十九。你三我七,這合作很不錯嘛?”
完了!
太難看了。
皇帝周雲在龍椅上說的卻平淡,
可底下的禮部官員,卻是‘撲通’聲不停,一個個淚流滿面的跪下了。
“不用跪,還早了點。”龍台上,趙帝周雲目光灼灼,煞氣逼人道,
“劉庶!去查清楚,仔仔細細的查,誰的臉也不用給。”
“朕倒要看看,是誰想讓趙國只剩下十郡的地盤。”
“全部滾下去!!百官退朝,三日後大朝會再定此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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