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始四年,九月二十二日。
正當天下各國,還在忙著秋收,搜刮民脂民膏時,
三萬里疆土,佔據高句麗、突厥故地,擁有河北、並州大部、雍州、涼州的大趙國,
在皇帝周雲與滿朝文武大臣的多番商討下。
于幽州皇城武德殿,決心發動統一之戰。
這份趙軍命令一出,如同平地驚雷,
令承平日久的天下,再次掀起了金戈鐵馬的風雲激蕩。
自元始二年,三十余萬東路趙軍,在河北幾乎全殲五十余萬梁軍後,
武川趙國,擁有接近六十萬能征善戰的部隊,
這支力量,名將如雲,雄兵如海,
在軍力方面,冠絕天下,其余四國合力,才能抵擋趙人的天時。
兩年來,都是趙軍四處出擊,
梁楚也好,西域兩國也罷,很少敢發動襲擊趙國的戰爭。
梁帝蕭漢,甚至多次向幽州發出國書,乞求尊趙帝為父,
自稱兒皇帝,並願意上繳賦稅。
可惜,梁光武帝的國書,連魏州前線都過不去,就會直接被憤怒的兵卒燒掉。
在趙人子弟看來,這是對他們聖皇帝的侮辱。
大趙皇帝起于微末,雄才大略,愛民如子,為民族先後擊敗強敵,
豈能有蕭漢這種慫包兒子?
梁國。
洛陽。
繁華的運河二十二坊,雖然依舊有大量貨船,但比起過去,規模小了太多。
河北戰敗,對梁國的影響是全面的。
梁帝為了籠絡豪強、門閥勢力。
選擇飲鴆止渴,在政治上給予了很大讓步。
這讓右相楊重樓,原本苦心經營的梁國吏治,漸漸走向崩潰。
趙國右丞相李宣的話,在梁國得到了驗證。
當一個梁國官吏,使用罪惡的手段獲取利益,而得不到懲罰時,
那從大局角度來看,就是在鼓勵罪惡。
而當最後一個,實實在在的人消失時,
市坊、田畝、商貿……等等,都將迅速癱瘓。
因為這些罪惡的梁官,並不產生價值。
他們只是嗜取者,並不是價值的創造者。
昔日,鼎盛的酒街坊,楊柳道依舊在,定襄樓卻已經塌了,
巨大的梁木、大木,漸漸被人們搬走,
如今,楚國趙王的痕跡,只剩下了殘垣斷壁。
魏王丁肆業的楚興樓,雖然依舊高聳在運河之畔。
可惜,如今楚興樓的伙計,懶散的靠在門廊前的雕獸石頭上,再沒以前那種干勁。
沒錢了!
洛陽百姓沒錢了,寒門富戶大量消失,楚興樓的生意一落千丈。
長期沒有收益,戲班子也不來了,說書也不來了。
這些東西沒有,權貴門閥們覺得無趣,也就漸漸不來了。
梁國的蕭條,肉眼可見。
不用上層隱瞞,連最下面的長工、伙計,都能清晰的感覺到。
楚興樓里,听掌櫃的說,好像是什麼南陽集團有意為之。
洛陽梁帝跟士族勾結,正在瘋狂榨取底層庶民、商賈的活力,
梁國四處暴力征兵,惡意籌集軍餉,稍有不服,就是抄家滅族。
為了恢復三十萬常備軍,梁國高層根本不考慮未來。
忽然,石頭上懶散的幾個伙計,眼楮被遠方的煙塵吸引了。
“什麼情況,好久沒看見八百里加急了。”
“咱估摸著,趙軍打來了吧。趙國皇帝可不是梁國皇……梁軍這種水平。”
“嘿嘿,你們懂個球,楚興會盟的時候,老頭子就瞻仰過趙帝天顏。那是頭帶紫光,不似凡人呢。”一個老伙計,吹起了牛皮。
這些魏王麾下的伙計們,心里知道,
可能趙人是要發動一統天下的戰爭了。
不過,他們也受夠了那些梁國官吏,趙人是該打來了。
雖然梁官不敢動他們,可那樣變著法的欺負人,看著太糟心了。
這些伙計們親眼看著,酒街坊的管事,逼死裴老三一家,
起初一些衙役,天天去找麻煩。
後來更是六七個人,硬闖進人家後院,將女眷全部侮辱。
稅收一日三改,買出去商品要稅,賣回來原料要稅,
甚至發展到最後,連柴火做飯,漿洗衣物,梁官都要收稅。
“報!河北急報,前方避讓,擋路者死。”
“報!河北急報,前方避讓,擋路者死。”
隨著幽州大鐘,響徹天下。
洛陽乾政殿,梁國的文武百官,瞬時進入了高度緊張的狀態。
元始四年的梁軍,跟元始二年的梁國鐵軍,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現如今,梁國武備體系中,最能打已經是三王集團,開封、東萊、上黨了。
南陽精銳,損耗殆盡,各地新成立的二十幾萬郡兵,
雖然一直在訓練,但沒有經過戰爭洗禮,結果怎麼樣,沒人知道。
洛陽紙面上看,最精銳的力量,是蕭啟鴻帶回的一萬多河北梁軍。
還有竇柱、龔奇、商延道、盧俊臣等將門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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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位愛卿,趙賊周雲,興兵五路,近六十萬兵馬,意圖南下,朕當如何?”
巍峨的雕龍大柱下,九階龍台上,
梁國皇帝蕭漢,蒼老了很多。
沒有了楊重樓、蕭世安,六營帝軍,這個皇帝當得太難了。
洛陽皇宮里,雖然文武百官洋洋灑灑一片,
但蕭漢知道,真正能起到作用的,只有三個人。
寧則、盧俊臣,還有左丞相商師成。
“啟稟陛下!”一道蒼老的聲音,在乾政殿響起。
已經有些佝僂的商師成,邁著步子,緩緩來到中間,拱手行禮道,
“臣認為,趙帝周雲不可能攻打梁國,陛下大可放心。”
“此必為聲東擊西之計,趙國真正要對付的,是大楚余建山。”
商師成老了,自感大限將至。
所以在生命的最後時光,他只能為了梁國立下赫赫功勞,以蒙蔭洛陽商氏。
這兩年,梁帝蕭漢能在混亂的局勢之下,穩定中原十幾郡,左相功不可沒。
至元始四年,梁帝蕭漢最能信任,也最強的謀士,
竟然變成了楚國四朝元老,太祖文脈世家商師成!
這再次印證了趙帝周雲的話,
沒有永恆的朋友,只有永恆的利益。
“賜座,賜座啊!沒看見左相勞累嘛?”蕭漢在龍台上咆哮,
現在,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商師成再多活幾年。
一人計短,眾人計長。
雖然盧俊臣、寧則,等梁國大多文武,基本同意了商老這種判斷。
但有些事,該防還得防。
萬一趙軍李保、楊延,三十余萬大軍襲來,
梁軍連個過場都扛不住,那指不定就真的是趙軍南下了。
“南征統一戰,趙帝周雲的精銳,幾乎傾巢而出。”
“商老,還有什麼能夠教朕的,您盡管暢所欲言。”
越少的人能決定越大的事。
此刻,早朝結束,
御書房里,梁帝蕭漢單獨留下了商師成,詢問一些不好說的細節。
現今梁國基本完成了左相的平衡之術,
即是洛陽力量跟三王平衡,抵抗強趙。
內部河洛之地,團結將門,籠絡士族,安撫蕭啟鴻,對抗五元宗所帶來的壓力。
這一套體系下來,收效極佳,目前蕭漢依舊牢牢把持帝位。
“陛下,難啊!”商師成既然決心幫助蕭漢,自然是全力以赴。
“趙國這兩年,基本完成了昔日趙王周雲提出的‘聖武改革’,趙國實力一日千里。”
“即使這一次扛住了,下一次,也就很難說了。”
蕭漢不算是庸人,听得進商師成的話。
這一點,也是商師成願意輔佐的原因。
很多見識淺薄的君王,听不得任何一點困難的事情,
那樣的人,只想听到臣子跟他歌功頌德,江山穩固,一點也不敢面對真實。
當然,這種情況,無論是帝王還是庶民,往往佔了大多數。
因為,天下熙熙,芸芸眾生,
絕大分部都是庸碌之人。
似周雲、楊重樓、陸長生這些怪物,那還是寥寥無幾的。
御史房里,商師成走了,
只留下面色憔悴的蕭漢,默默地處理梁國的各種內政。
某一刻,見四下無人,
貼身太監張抖,一邊研墨,一邊嘆息道,
“陛下,可惜了,若是右相跟帝軍還在,皇帝何須如此辛勞?”
這兩年,皇帝受制于各種勢力,尤其是五元宗。
不得已,只能行平衡之術。
可這平衡之術,是把雙刃劍。
它意味著皇帝失去了絕對的權力,算是一種變相的削弱君權。
由此所帶來的後果,若是幾十年內不能收回權力,皇帝的日子也就到頭了。
“哼哼……”御書房,龍榻上。蕭漢笑了,笑的耐人尋味,
“皇帝,只不過是一個稱號而已。大點的官!”
“站的高了,反而很多事情,看不清楚。”
“沒什麼可惜的。朕不受制于他們,就受制于重樓兄。孤家寡人,有什麼區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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