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道,
西南一帶。
趙元始二年,十一月十九日,
梁國主力從廣宗城出發後,
大軍行進的速度,並不是很快。
畢竟,隊伍太過龐大,
前軍已經抵達豐山,後軍才剛出廣宗城。
近三十萬人馬,一路沿著官道前進,
他們將要先後抵達威縣、丘縣、曹莊,
看見曹莊集鎮之後,再走五十里,便能看見馬莊了。
馬莊將會是梁軍最後一道阻礙,
過了馬莊,進入魏州地界,就是一馬平川。
屆時,梁國軍陣擺開,周雲三萬騎兵就算全部來,也拿他們沒辦法了。
要是一切順利,五天後,
也就是二十四日左右,
梁軍將最終抵達汲縣渡口,完成廣宗大撤退。
河北戰敗,並不意味著梁國就此沒落。
一旦這三十萬主力兵馬保留,
將會給梁國留下一支龐大的軍事力量,以及一批通曉兵事,正處于當打之年的將官。
以這些人為班底,配合中原的國力,
梁軍不需幾年,便又能恢復與趙軍一戰的實力。
梁趙之爭,並未結束!
好兒郎,一生志在四方,開土擴疆。
行軍路,一路坎坷,塵土飛揚。
梁國雖然河北戰敗,但軍心傲氣依舊在。
他們相信自己的將官,相信大都督楊重樓還可以再次打贏趙國皇帝。
冀州官道,大軍行進。
楊重樓立于帥車,雙手撐著欄桿,衣袍隨風而動。
北伐大都督如深淵一般的眼眸,一直在關注戰場的一舉一動。
他身後是蕭家兩劍客,兩位九品武者保護他的安全。
劍客後方,河北輿圖在左,魏州輿圖在右。
風沙迷眼,帶起塵土,
令帥車大旗,劇烈擺動。
過了豐山之後,梁軍已經發現,遠遠有趙騎吊著了。
但楊重樓眼里,這不是問題。
區區一兩千騎兵,在梁軍龐然大物前,就似螻蟻,連踫都不敢。
日升日落,月出月歸。
篝火營帳,山水昭昭。
兵頭的吼叫聲、牛馬的嘶鳴聲、雜亂的腳步聲,以及‘嘎嘰嘎嘰’的車軸之音。
成了梁國主力廣宗大撤退的行軍記憶。
十一月十九日,天陰大風,梁軍自廣宗出發。
十一月二十日,有斥候來報,關外騎兵來的很快,已經追到巨鹿了。
但楊重樓不怕這個,他的注意力一直在威城附近,
因為後方趙軍是肯定趕不上的,就算來了,單一騎兵也斗不過他。
十一月二十一日,
今日萬里無雲,因為楊重樓看見,早上晨光刺眼的厲害。
三天了,趙軍騎兵還是沒有出現。
梁軍之中,已經有人在慶賀勝利了。
因為一個時辰之後,他們就能看見曹莊。
梁軍過曹莊,西南五十里,就是大名鼎鼎的馬莊。
一旦過了馬莊,前方將再無險地。
趙軍騎兵眾多,眼下足足三天了,趙軍還未出現,不少梁卒都覺得不可思議。
他們不理解,為什麼大都督總是運氣特別好?
但這種情況,在不少梁將眼里,卻認為很正常。
魏州郡與信都郡,南轅北轍,
趙軍不過三萬騎兵,如果真想攔截,必須要提前做準備,做布置,才能對梁軍造成有效阻擋。
這一東一西,一來一回,
如果趙軍真在信都郡一帶,做好防御,發現是虛晃一槍後,
等他們反身追來,恐怕是兩三天後了。
兩三天後,梁軍早已經逃出生天,抵達汲縣,完成廣宗大撤退。
“大都督,不愧是兵家天謀,在這種逆局下,依舊能找了最好的策略。如此聲東擊西,趙軍去了信都郡,我等早已逃之夭夭了。”
“是啊,是啊。大都督真大才也!咱家今後啊,這個兵事,絕不敢多沾一句。”
楊重樓帥車上,蕭啟鴻跟安公公都喜笑顏開的來了。
如今突圍出去,已經是板上釘釘,
他們都是政斗行家,能屈能伸,抓緊機會,來跟大都督冰釋前嫌。
白發多過黑發的楊重樓,就算再有火,也不會當面跟副將、監軍翻臉。
只是在天謀的內心深處,這兩個人已經死了。
“哈哈哈,咱家是有眼不識泰山,有眼不識二五八萬。嘿嘿……”
安公公笑起來的時候,帶著一股獨特的忠厚,讓人產生親切感。
楊重樓幽深的眼眸,不禁多看了此人兩眼。
難怪他能跟蕭漢的奶媽郭氏對食,想必郭氏被此道哄騙,還以為遇見了真心人吧。
“公公言重了,楊謀豈是斤斤計較之……”
忽然,正欲好言安撫監軍的楊重樓懵了,
他目光空洞,不敢置信的緩緩轉頭,
就在方才,他的余光瞟見,馬莊山脊上,似乎有一個人。
楊重樓眼楮沒有離開山坡,死死盯著此人,對蕭啟鴻詢問,
“上……上將軍,你眼神好,幫本相看看,那里是不是有個農夫?”
蕭啟鴻第一時間,並沒有回答。
他面露哀痛,四顧尋找,想看看有沒有別人。
顯然他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明明已經突圍到馬莊了,為什麼這個人出現了!
幾息之後,北伐上將軍幾欲崩潰,無可奈何的咆哮道,
“大都督,那不是農夫,那是周雲。”
“是趙帝周雲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