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們,營房在十五里外,大伙加把勁,去營地休息。”
“皇帝陛下還在河北等我們呢!梁狗欺人太甚,大伙咬緊牙關,去中原打梁狗。”
“前朝余孽,亂臣賊子。豈能跟力挽狂瀾,攻滅異族的趙人相比。爾等奮力,莫要讓賊子猖狂。”
遼陽官道,吼聲不絕,
征東軍的弟兄們,士氣旺盛。
蜿蜒的十幾里隊伍,某處官道幾十步外,有一間五房的大院子。
籬笆圍牆,左有一間灶房,右為一間馬房,正中還有三間大屋居住。
院子里種了兩棵槐樹,等十幾年,這些槐樹就能成天然遮蔽房屋了。
高家獵戶的婆娘們,是做夢都沒想到,有一天能有這樣的住所。
這幾日大軍歸來,她們日日在門口望眼欲穿。
高家婆子擔憂舍雞、舍鴨。
這孩兒打仗,哪有母親不心疼的。
至于高家大郎,讓他死去,
一輩子都是個獵戶,屁本事沒有,害得老娘跟他遭罪。
可這雄壯的趙人兵馬一過再過,高家爺們卻遲遲沒來。
如此情況,一些可怕的想法,漸漸出現在高家婦人們心頭。
就在不少契丹人、錫林人,家中掛起白帆,高家婆娘都忍不住哭泣時,
五個身軀凜凜,穿著趙裝戎衣的大漢,風塵僕僕,有說有笑的回來了。
高舍鴨長大了!
高舍雞也長大了,如今七尺男兒,目光炯炯,哪里還像個小鬼?
至于高家大郎,幾個婦人,尤其是他婆娘,冷哼一聲,不聞不問。
人好好的,也不知道差人報個平安,害的她們擔心。
就在高家婆娘,對大郎愛搭不理時,
五個爺們,一人一個袋子,在高家幾個婦人面前,‘砰砰’落地。
鐵?!五袋鐵應該能賣些錢吧。
高家婆娘一時沒反應過來,
因為她做夢都不敢想,里面是銅板。
更別說,是銀子了。
這五袋銀子,足足有幾千兩。
試問一個活著都難的獵戶婆子,連娶兒媳婦二十貫都拿不出的山野之人,敢想這個?
高家大郎,挺胸叉腰,威風凜凜,
二十年來,第一次在婆娘面前如此硬氣。
院子里,他趾高氣昂,態度囂張,對著高家婆娘指手畫腳。
今夜別說是罵,就是踹她,婆娘都會開心接著。
祖母很直接,帶著婦人們,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幾千兩硬是拿得走。
她們左想右想,總覺得藏哪都不安全,
不到一會,已經在商議建大宅子了。
古話說的好,
相聚總是短暫的!
趙軍趕著南下,高家祖孫們提前報備,本來以為還可以在家里待一夜。
沒想到,門口來了副將張小應的傳令兵。
“高曲將,征東大將軍有令。”
“征北軍前鋒正在過燕郡。咱們必須速度,別被騎三營等草原騎兵,把功勞搶光了。”
征北軍?
負責剿滅室韋的五獸將劉謀。
那確實得快點,這些騎兵跟丸都山城的趙軍一樣,都憋了一肚子火氣。
騎三營本就是趙軍鼎鼎大名的鐵軍,
幾萬騎兵,若是沖的快,他們可能毛都拿不到了。
殘月高懸。
籬笆院子里。
高家大郎跟祖父面面相覷,嘆息兩聲,皆是無可奈何。
院子里,婦人們舍不得孩子,拉拉扯扯呢。
最多半個時辰,高家祖孫就要歸隊。
其實,高家祖孫五人,四個都是其次。
馬桐最需要的,是猛將高舍雞必須歸隊。
如今,高舍雞已經成了定襄郡兵的一桿旗幟。
大雪覆長弓,一箭定丸都。
要是定襄郡兵打仗,看不見高舍雞的大旗,那就會士氣大減。
有時候,高舍豬不得不承認,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薛小將軍,無論武藝、智謀,甚至箭術,都在舍雞之上,
但論名聲,似乎遠不如高舍雞。
“哎呀!你這婆娘,大包小包的干嘛呢?”
“吊一身行囊,咱們怎麼打仗嗎?軍隊里,什麼東西沒有。”
院子里,高家大郎很生氣。
這些婦人們,將平日里舍不得吃的米餅、胡餅,全部要他們背上。
本以為他身上算多了,沒想到舍雞、舍鴨兩個孩子,
大包小包,都快吊不下了。
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
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
殘月當空,小院官道,
旗幟如林,兵馬蕭瑟。
高家婆娘聲淚俱下,抱著最小的高舍雞,遲遲不願意放手。
兵凶戰危,沒有那個母親不擔心,自己的孩兒上戰場。
“行了,行了。別哭了,再哭不吉利了。”
祖父高舍豬輕輕一句,就拿捏了這些婆娘們。
她們強忍著眼淚,放開了兩個孩子,讓他們上路。
高舍豬一個眼神,阻止了大郎,後者也不再吵著將東西放下了。
反正去軍營就丟,懶得跟婆娘們扯。
看得出,小院子是被精心修繕的,
高家婆娘們,將泥土夯的很平,還挖好了排水溝。
遼陽城外,五個大包小包的戎衣趙兵,一步三回頭,揮別了院子里的親人。
某一刻,高家祖父臨別前,眉頭緊皺,特意囑咐了婦人們,
“銀子去縣衙登記,就報定襄軍高舍雞。縣令自會處理。”
“另外,別買太多耕地,最多就五百畝,多的錢留下來。”
“為什麼?”高家祖母不解。
封建時期,人們對土地的執念,是相當恐怖的。
若是能在她們手里,置辦上千畝好地,
那就是高家祖祖輩輩,上香都要供著。
某某某祖母,何年何月,開家立業,置田地多少畝。
“哎呀,婦道人家,懶得跟你說。”
“咱們是定襄軍的人,今後馬將軍在那里,咱們就在那里。”
“行了,老夫走了。在家好好待著,莫要亂置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