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州郡。
南線。
孟鎮。
一匹雄壯的北狄大馬,奔騰而出,帶起塵土滾滾。
馬上的趙國猛將,目似寒星,氣如驕陽。
其手中一把黑蛇斬將刀,揮舞起來,就似風車,
疾風之中,殺氣騰騰,一身武藝,足以傲視天下武者。
如此威勢,不是五獸將黑蟒,又是何人?
但與之敵對的紅甲大將,卻也不是簡單人物。
只見此人,胯下一匹棗紅的朱爾獸,身覆玄甲,手持一柄巨型斬馬劍。
策馬奔騰之間,斬馬劍在此人手中好似無物,
甚至能左右換手,變化多端,剛極生柔。
此猛將與黑蟒之間的武藝,似乎極為不同。
如果說李泰是一把宛如驕陽的刀,
那敵軍大將,就是一塊沉穩無比的磐石。
可兩人武藝威勢不同,但招式之間,卻隱隱有相似之處。
“鐺鐺鐺鐺砰……”
兩馬之間,刀劍交鋒,火星四濺,疾風四起,金戈之聲,震耳欲聾。
趙軍大將李泰與楚國武衛大將軍,不知不覺,雙方又交手了上百招。
孟鎮戰場,梁軍要突破,趙軍自然要阻擊。
梁國大軍與趙軍已經廝殺良久,雙方兵馬皆是斗志昂揚、甲冑齊備的精銳。
因此,這一場遭遇戰,
自午時起,打到日落,兩軍依舊勝負未分。
“啊!斬浪!!”
北狄大馬之上,五獸將李泰目光一獰,氣血奔涌而出,
一聲大喝,關刀如蛟龍出海,劈波斬浪。
“哈哈哈!!李泰,你比過去弱了。”
朱爾獸之上,大將王武太熟悉李泰的本事了,
他斬馬劍舉重若輕。頭頂旋轉一圈,自背後發力,
人借馬勢,劍借人勢,
重劍揮出,帶起狂暴的勁風,直奔李泰而去。
“鐺!!!”
刀劍毫無花哨的踫撞,一股震碎耳膜的金戈之音,宛如音波,四散而去。
長刀嗡鳴,震顫不止,
李泰臉色鐵青,他只感覺砍到了鐵板上,毫無作用可言。
“呼呼呼……”黑蟒呼吸有些粗重。
望著前方氣如磐石,堅不可摧的王武,李泰心頭閃過一絲暗淡。
這位雁霞山時期的搭檔,似乎武藝比過去更強了。
其實也正常,放眼天下武者中,第一天賦怪是大鵬蕭蓋,
那麼,第二天賦怪,就是長平農家漢子王武了。
要知道,在中原戰場,蕭蓋只輸過一次,就是在王武手中。
“李泰,多年不見,別來無恙。退兵吧。你擋不住我的。”
“哈哈……”戰場之上,但見李泰戰馬人立而起,長刀揮舞,指著王武道,
“王武,你知道我的!為何還要問退不退?”
確實,只有戰死的李泰,沒有退後的李泰。
雁霞深山出黑蛇,兩斷北龍世無雙。
十月了,
北風漸起,天氣漸涼。
孟鎮平原,濃眉大眼的王武,仰頭嘆息,隨後無奈笑道,
“李泰,我不想跟你為敵。不要逼我,你走吧。”
“王武,何故女人之姿?泰不會讓你難做的。”
戰場上,只見李泰拔出武川短劍,劃出朱色戎衣一角。
他嘴角冷笑,將衣袍在兩馬之間高高拋起,蔑視王武道,
“王武,楚國竟然派你來河北,明顯就不相信你,要借機奪你的兵權!”
“你何必還跟著項濟,投降趙國不好?”
夕陽下,荒田上。
長風習習,吹動故人發巾。
長平農夫王武,笑著搖了搖頭,自嘲道,
“武不過一個農家子,昔日皇帝以親弟待之,臥臂而眠。”
“忠臣不事二主。李泰,莫要多言,你讓是不讓?”
黑蛇斬將刀,
是渾部隕鐵所打,
可鐵坨子這個人,干活總帶私心。
刀上的盤蟒換成了精鐵,多余的材料,偷偷加給了他兒子的兵器。
王武太熟悉這把刀了。
古河溝之戰後,他在武川鎮養傷,便是跟李泰住在一起。
那段時光太好了。
有定王,有趙王,丁老秀才還沒死,崔相也還不是五姓望族之首。
李泰每日教導王武刀法,讓他本就小有心得的關西快刀,進步神速。
後來王武跟著李泰轉戰大奇關,並建立了雁霞山城。
其實野狐灘之戰前,王武就一直知道,李泰的武藝有破綻。
所以那一戰,真正有難度的事,被王武、李昂主動擔下了。
他們成就了五獸將李泰。
成就了兩度斬斷突厥大 的天下名將。
李泰當第一的時候,王武甘願當第二。
但現在,滄海桑田,世事無常。
此刻,李泰的斬將刀,一刀刀的猛攻,
王武知道,他們已經回不去了。
不再是過去的兄弟,而是如今的敵人了。
忽然,孟鎮戰場。
天邊的紅霞,有一抹光亮,照在王武的眼楮中。
下一刻,只見王武眼神一冷。
斬馬劍快如疾風,王武順手甩出一個劍花,隨後一劍蕩出,勢不可擋。
“鐺!!”
“嗯嗯嗯……”
一聲金戈踫撞之聲,
一陣戰馬的哀鳴之音,
黑蟒李泰在咬牙切齒中,倒在了孟鎮平原的泥地里。
夕陽如血,
殘旗如火,
朱爾獸之上,王武甲冑泛著紅光。
孟鎮平原,他最後看了一眼倒地的李泰,默默哀傷後,策馬離去。
趙元始二年,十月二十日。
武衛大將軍王武在孟鎮擊敗黑蟒李泰,
率領八千殘余梁兵,突破趙軍防御,次日抵達滄州梁營。
雖然梁軍在孟鎮一戰,取得了勝利。
但大戰略的頹勢,不是局部一兩次勝利能改變,也不是一個兵家大聖能強行逆轉。
梁趙河間、滄州之戰。
趙國兵神在與梁國天謀的對決中,牢牢佔據了上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