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
洛陽。
自從蕭梁入主河洛,上下官吏平衡,政令貫通後。
天下中心的帝都七郡,展現了強大的恢復力。
洛陽東城,車水馬龍,豪門權貴又鼎盛了起來。
五進盧府,大門居中,影壁在兩側,上有明梁,乃是洛陽豪族之一。
此刻,盧府來了一個翰林書生。
此書生過了垂花門,直奔中堂,看見盧安國,二話不說,
拂袖趕走了三位婀娜多姿的小妾,徑直坐上主位,要所有人立刻離開。
隨後吩咐盧二郎出去檢查,一切無誤,門外有人守衛後,
一道冷喝,自中堂響起。
“盧安國,你腦袋進水了?為什麼背著我單獨行動?”
主位上,盧俊臣喝了一杯茶水後,鷹視狼顧的眼里,全是怒火,
他緩緩俯下身子,靠近中年官員盧安國,指節敲著桌子,責罵豬隊友道,
“你以為當奸臣,是簡單的事?”
“你以為進讒言是亂來的?”
“來道是非者,皆為是非人!你把皇帝當傻子?這會滅族的,盧叔父。”
盧俊臣一進來就轟走小妾,壞了盧安國興致。
本來有些怨氣的盧家宗老就是一頭霧水。
現在听盧俊臣說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事,更是雲里霧里了。
“俊臣,什麼事嘛?叔父最近已經很低調了。那些家族底蘊,都沒動了呀。”
“皇城之中,牡丹水榭,那兩個太監是怎麼回事?”
盧俊臣很憤怒,如果身體能冒火,他已經火山噴發了。
帝王,猛虎惡龍也!
蕭漢只需要輕輕一句話,洛陽盧氏頃刻間舉族皆亡。
楊重樓北伐連連勝利,威望一天高過一天。
以此人的智謀和功績,若是回到洛陽,必然會成為當年楚國周雲一樣的人物。
因此,朝堂里,想要對付楊重樓的人很多。
可為什麼沒人敢動?
一則,楊重樓日漸強大,萬一奪取了帝位,翻起舊賬,豈不是舉族皆死。
二則,蕭漢必要找人頂罪,進讒言者,小命難保。
更重要的是,疏不間親。
蕭漢與楊重樓同創大業,乃是嫡系親系。
雖說皇帝寶座,都是兄弟的鮮血鑄就的,但不能操之過急。
不過,這件事的操作空間是很大的。
今日右相置于梁,不就等于當年趙王置于楚嗎?
項濟容不下周雲,蕭漢豈能容的下楊重樓。
朝堂斗爭,是一個很復雜,且致人于死地的凶險之事。
蕭家南陽勢力中,有中立派,五元老派,還有帝王嫡系。
一旦實施離間,他日蕭漢反應過來,那漢朝巫蠱之事,就是奸臣的榜樣。
所以,奸臣權臣自古都是個技術活,一般人干不了。
“伴君如伴虎。可自古伴君者,哪個又不是老虎?楊重樓之事,朝堂很多人都清楚,但他們裝聾作啞。”
“你為什麼要讓兩個小太監,說那些讒言穢語?”
“你知道為了御馬之事,盧某花費了多少心血?”
盧家中堂主位上,盧安國終于听明白了什麼事情。
盧俊臣這小子,竟然在算計楊重樓!?
也是啊,楊重樓不倒,底下的哪有出頭之日。
就像當年的洛陽周雲,他那樣的實力,自然滿朝上下都是敵人。
拿起晶瑩剔透的御瓷壺,嘩啦啦倒下一杯茶水,
盧安國清了清官袍大袖,喝上一口後,無奈的道,
“俊臣,你也太看得起老夫了。咱就沒明白怎麼回事,如何安排?”
盧府中堂,听著盧安國的話,盧俊臣鷹視狼顧的銳眼中閃過異色。
他低頭垂目,一邊喝茶,一邊仔細思索道,
“真,不是你安排的?我上次說了時機很重要,你確定你沒有多事?”
“哎呀……我哪敢啊。洛陽的水太深,你不說話,咱可不敢行動。”
不是盧安國!?
那就還有一方勢力,在從中作梗。
且這個時機抓的極為高明,必須要等到蕭漢援軍出發之際,才能達到最大效果。
否則,趙國威脅還在,梁帝說什麼也不會有動作。
難道是梁國五元宗的老一輩?或者是商師成,他轉性了?
現如今,梁帝蕭漢肯定也只是壓制大都督,將軍權抓到他手里。
因為直接無故拿下楊重樓不現實,
如果真這麼干,梁國軍心崩潰,蕭漢這個皇帝都沒了。
“總之,這件事爛在肚子里。咱們要蟄伏。”
盧俊臣現在也沒功夫去管誰在對付楊重樓。
對他們這些洛陽本土勢力來說,南陽建立的蕭梁政權,他們天然就在核心權力之外。
如今,蕭漢要動楊重樓,
一旦出手,那結果可能是他控制不住的。
畢竟自古權斗,皇帝做一,底下的人就敢做十。
何況,楊重樓既是蕭漢的毒藥,卻也是他的根基。
沒了這支征服中原的赫赫帝軍,
蕭漢這個皇帝,只會成為南陽五元宗的傀儡而已。
“從現在開始,我們盧家要當大忠臣,忠于皇帝,忠于社稷。要裝到我們自己都認為自己是忠臣。”
“蕭家南陽權貴,在河北之戰後,必然再次血拼。”
“咱們等待機會,等待皇帝的信任,徐徐圖之。”
“嘿嘿……”盧家中堂,望著眼前這個侃侃而談,謀略驚人的後生,盧安國忍不住笑道,
“俊臣,你還真奸賊的……不是,咱們如此大費周章,究竟為了什麼。”
聞言,盧家書生像看傻子一樣,看著這位叔父,
小片刻後,鷹視狼顧的盧俊臣,才聲音沙啞且凶狠的道,
“為了什麼?為了成為最高。”
“為了今後,盧家不是別人一句話,就要跪伏在地,瑟瑟發抖。”
“為了掌控自己的命。我盧俊臣要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爬到最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