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滑天下之大稽,真是可笑!”
一直沒說話的竇柱,忍不住出言譏諷。
長街上的隊伍,乃是齊國大名鼎鼎的二王爺,黃二!
但見楚興樓下方,玄文華蓋大傘下,
一位衣著桑錦的老者,在十六雄壯僕人,抬著的檀木龍紋大攆上面,
跟兩個妙齡女子,當街卿卿我我,
甚至手伸入繡衣之中,大街上,行污穢不堪之事。
而所有百姓、官吏,皆是視而不見,反而口中訴說著,
平天皇帝的大恩大德,乃是誅無道,反暴楚,救萬民于水火中的大英雄。
而這位大英雄的兄長,二王爺自然也是齊人崇拜的對象。
楚興樓下,旗幟如林,隨從數千,百姓跪迎。
楚興樓上,卻是商師成、竇柱,無法掩飾的怒火。
黃二此人,自從得道升天後,幾乎每天都要娶一個小妾,被洛陽人稱為月老王爺。
可別人不知道,商師成跟竇柱卻是知曉,
王府後院,總是夜里有女子尸骨丟出。
前前後後,一年時間里,黃二禍害的妙齡女子就多達數百人。
如今洛陽城,各家女子,幾乎都不敢出門,就是害怕被抓走。
當然,黃二可不是齊國個例,
宋王、方王、六王、七王,誰都不落下風。
那是拼命搜集美人,哪怕是大齊官員的妻妾,只要他們看上,一樣得叫出來。
更有甚者,七王爺有一特殊癖好,
他不知從那個方士那里听來,食人腦可延年益壽。
這事商延道、竇柱清楚,如今,此人竟然喜愛食用活腦。
每日夜里,齊國兵卒將人捆住,直接活取,那樣才能藥效不失,滋補無窮。
上行下效,王爺如此享樂,將領自然也不落後,
正所謂,蛇有蛇道,鼠有鼠道。大有大道,小有小禍。
如今齊國是上層大將快活,下層兵卒搶劫,中間吏員欺壓良善。
平天齊國的殘暴,堪比昔日十六國的胡人政權。
楚興樓雅間,
當黃絹布奉到左相面前時,就算是老狐狸商師成,都忍不住嘆息了兩聲。
楊重樓當真好氣魄!
此人太厲害了,論才華跟手段,陸長生、劉仁基等大才,恐怕要差他一個檔次。
雕獸檀木方桌旁,手背皮膚枯槁的商老,
將手中的黃絹布,遞給了竇子復過目。
後者只是略微一瞧,當即目露驚嘆,滿臉詫異,倒吸了一口涼氣。
封賞太高了!
商老繼續擔任梁國左丞相,為眾官之首。
竇柱提拔為左牛衛大將軍,官居三品,統領洛陽將門之兵一萬。
“商老,是不是……有詐!竇某認為給的過分了。”竇柱有些不放心,最終還是開口了。
“嘿嘿!!”梁國這個左相,權柄必然遠遠不如右相楊重樓。但商師成知道,就算名分上勝過,已經是了不起的封賞了。
面對竇柱的懷疑,商師成搖了搖頭,否定之後。注目蕭啟鴻道,
“蕭老將軍,如果商某不接這個左丞相,那你們會給誰?”
“那當然是盧俊臣。”蕭啟鴻勝券在握,根本沒有回避。
“盧俊臣鷹視狼顧,你們梁國敢用?”
“有什麼不敢,鷹視狼顧也是以後的事情。先做好眼下的再說。”
楚興樓下,齊國二王爺的鬧劇,已經結束了。
盡管酒街坊的齊民,對黃二恨之入骨,可依舊要跪伏在地,頌揚二王爺的恩德。
雅間里,檀木桌旁,
商師成眼里閃過精光,冷哼道,
“如果沒猜錯,右屯衛大將軍,封的是龔家龔奇。”
商師成此話一出,不但竇柱覺得梁國封的太高,
就連商延道都覺得,連龔奇那種人,都要封為從三品統兵大將,簡直荒謬。
要知道,這種級別的將領,在亂世中什麼都有可能。
就像如今的易州安慶、魏王丁肆業、齊王南野,他們全部都是大將出身。
“哼哼……厲害。楊重樓之才,商某遠不可及。”商師成跟蕭啟鴻四目相對。
後者居高臨下,勝勢而強。
商師成沒有多做猶豫,爽快的按下了血印。
在竇柱和商延道不解的目光中,他對前南陽節度使,無奈的道,
“既然什麼都在梁國的掌控中,那商某就只能接旨了。”
“哈哈哈……蕭某參見左丞相!”楚興樓雅間,蕭啟鴻笑了,笑的極為興奮。
檀木方桌前,竇柱看不慣蕭啟鴻的狂妄,拳頭捏的咯吱作響。
商延道同樣年輕氣盛,怒目這個南陽潛伏在洛陽的探子將軍。
可有些事,他們想不到,但商師成卻一眼就看明白了。
河洛七郡之爭,看似梁齊之戰,實為梁趙爭雄。
潼關已經被龍驤軍拿下,梁國想染指關中,幾乎難如登天。
第一局已經輸了,現在是第二局,河洛之地!
此地對梁趙兩國來說,幾乎決定了未來十年的大勢。
梁國若是奪走,那就意味著,函谷關是蕭梁的了。
函谷、河洛一斷,關中趙軍東出之路,幾乎就被堵死。
關中跟河北,未來是趙國的兩個核心之地。
河洛阻擋在中間,從大戰略上,趙兵要被斬斷。
在黃河北岸,河東郡、河內郡、上黨郡、邯鄲郡。這一地域,有丁肆業、張須陀、丁宏度的勢力,盤根錯節。
可以說並州南部,極為混亂。
趙軍的糧道,必然不可能設在這些含糊不清的州郡位置。
從關中北上鹽城郡、靈武郡、南王城,再走定襄之後,
無論是從遼東入河北,還是從雁門入河北,
都是一條繞路北疆,路途遙遠,崎嶇難行的糧道。
沒有河洛作為連接,就像燕秦不相連,趙國將出現兩支軍事集團。
一為關隴趙軍,二為河北趙軍。長此以往,趙國將不可避免的出現割裂。
河洛的得失,將會在政治、軍事兩個領域,決定趙國的未來。
趙帝周雲雖然在關中之謀上,勝了梁國一棋。
但在中原大勢上,卻似乎被梁國楊重樓,反將一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