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關中。
長安郡。
渭河南岸,正月十八日,卯時三刻,
天邊剛泛起魚肚白時,
巍峨的舊宮牆下,隊官的喊叫此起彼伏,
黑壓壓的人群,淹沒了斑駁的宮牆之外。
漢未央宮前,老槐樹上,全是趙軍新掛的山川旗帶。
十幾個老道士,似乎在進行神秘的儀式。
他們手持銅鑼,口中念念有詞,說一句,敲一下。
十幾面銅鑼,被敲得震天響的同時,
幾十個身著錦衣的太監,則是舉著描金大牌,一路揚長而起。
這些大牌上,分別是各路神佛,與中原民族的歷代帝王名諱。
“嗡嗡嗡……”
“咚咚咚……”
三千雄壯至極的龍驤趙軍,鮮衣怒馬,目光灼灼,有節奏的抬起長戈。
在黃道吉日,帝業吉時,趙軍吹響號角,打起戰鼓。
大將青龍,馬蹄清脆,汗血馬驚驥都掛上紅花。
李興則是一身騷氣的百花玄甲開路,緩緩走到了隊伍主位。
在他身後,跟著十二名儀仗騎兵,都是軍中雄武英俊之士,
當然,甲冑都穿的極為夸張,引得不少小媳婦大姑娘,眼楮都看直了。
“帝道南遷……閑人避讓!!”
“帝道南遷……閑人避讓!!”
“帝道南遷……閑人避讓!!”
清晨,趙軍的喊叫聲,驚起了滿城寒鴉,
那漫天盤旋的鳥獸,與滿長安城百姓的議論聲,攪作一團,喧囂不止。
從未央宮到長樂宮,再從長樂宮到桂宮,一路上,人頭涌動,層層疊疊。
看熱鬧,一直都是中原民族的優良傳統。
尤其是這種趙軍還丟紙糖、丟銅錢的熱鬧。
那是十幾萬長安百姓,幾乎站滿了大街小巷。
圍觀的人們紛紛踮腳張望,孩童騎在父親肩頭,女兒抓著母親的褲腿。
有些頑童手里攥著沾了糖霜的芝麻餅,眼楮一眨不眨的盯著前方,
那里有數千威武的趙軍,就像話本里的天兵天將。
趙軍中央,有一座龐大的神台。
是的,神台。
三丈寬的青石路上,三十六名軍中壯漢,抬著朱漆神台,一路緩緩而行。
金線繡成的八卦圖,在晨陽中流轉,閃爍神光。
神台檐角,兩端系著的幾十個銅鈴,叮咚作響。
玄真國師一改往日的猥瑣,此刻仙風道骨,引得長安趙人頂禮膜拜。
他周身道家真氣流轉,玄色道袍,無風而起,好似神仙下凡。
牛鼻子老道身後,跟著十二名小道童,
個個頭戴蓮花冠,手持桃木劍,
他們劍穗上,綴著的五帝錢,在風中踫撞出清脆的聲響。
趙元始二年,正月十八日,
乃是一個歷史性的日子。
一大早,長安城趙軍出動三千,北疆各族宗老能來的全來了,
遠在平城的李娘子,還特意命令玄真國師,
按最高規格,全權操辦此事,銀錢上也不要省,少了就去皇家內庫拿。
祭拜三皇五帝,承接漢族龍脈!
如此隆重的儀式,當然不可能只是一場彰顯大趙國力的走秀。
今日,玄真便要昭告神靈,長安龍脈南移了!
黃道吉日後。
長安城,將要在原址南方十里處,破土重建。
當然,重建也是無可奈何。
趙軍在佔領長安後,就似土包子進豪族府邸。
全爺、梁老頭等一干趙軍宗族元老,那是笑的合不攏嘴,
他們做夢都沒想到,有一天,竟然能活著見到趙軍入主長安。
可緊隨而來的,就是深深的失望,甚至是絕望。
長安城太臭了!
八百年時間,人畜糞便下陷,地下水咸鹵,井里打上來甚至是臭水。
長達幾百年的魏晉南北朝之亂,房屋亂建亂設之象,尤為嚴重。
有些坊市,甚至都擠到一起去了,內中暗無天日,蛇鼠橫行。
加之排水渠年久失修,淤塞不通,甚至有些都被農家填了建房屋。
這些當年漢朝時期的長安渠道,很多都是在建城之初,就巧妙設計好的。
一旦人為填埋,那是後期維修,根本辦不到。
水也不行、住也不行,城池荒廢陳舊,
長安城幾乎就寫明了四個字,歷史滄桑!
“是這里嗎?玄真國師,”
“這可是大事,一定要確定啊。”
李全作為武川趙國的元老人物,在長安郡身份最高,
定基之事,自然交由他跟梁老頭來完成。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萬古基業,也將起于第一塊磚石。
萬年縣,數千兵卒敲盾吼叫,搖旗吶喊。
幾十個銅鑼響動,道士們做法不停之中,
全爺難得一身趙裝,襆頭桑錦,眉頭緊皺的跟國師玄真,最後確認一次。
在他們不遠處,玄真頭戴九梁巾,道袍翻涌,
周身真氣流動,腰間系著的二十四節降魔杵,隨著步伐輕響。
這一套道家行頭,玄真都多少年沒穿了。
上一次穿,還特麼是梁國滅亡的時候。
聞听全爺此言,玄真勃然大怒道,“什麼意思?懷疑老道的實力。”
說著,玄真國師一身道家大承境氣息外放,
祭壇附近,立刻煙霧繚繞,宛如神跡。
牛鼻子老道,指著這四方風水,斬釘截鐵的說,
“老夫以陽壽為引,窺探天機,趙之長安,將橫跨長安、萬年兩縣,乃長安萬年之象。”
“此地龍運蓋頂,趙國立于此,必會成一個長治久安,萬國來朝的盛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