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舍雞?你特麼就是猛將高舍雞。”
“不會吧,這小子就屁眼大,能射死高惠安。”
遼東道,蓋州郡,山林。
趙軍的後勤再艱難,對戰兵還是挺不錯的。
因為皇帝周雲的理念,征戰就是為了打贏,
打贏就要靠軍隊,戰兵的優先級,高于一切。
後方可以吃緊點,可一旦打仗,戰斗部隊必須保持狀態。
一處無名的山坳,陽光灑在背陰面,大熱天的,這里還有些陰森。
趙軍在此扎了幾十個帳篷,有警戒有火房,算是個臨時營地。
方圓七八里,到處在打山林戰,自然也要倒騰出一個好點的後方。
哪怕傷員集中,趙軍也一定整出一個安全的藏身點。
梁仇是個兵油子,打仗油,做人也油。
他一邊端著鐵盒面,一邊來張小應這里,打打牙祭。
瞅著這個小孩,就是大名鼎鼎的高舍雞,
身材高大的梁仇,當即就把人提了起來,譏笑張傻子騙人。
直到拿出對方的箭壺,看見箭矢上,清清楚楚的刻著‘高舍雞’三個字,
梁仇有些懷疑人生的沉默了,一個小孩都能射,他不能?
他緩緩放下山林小猛將,在張小應發飆前,悻悻的笑道,
“老子那里有……有把好弩,家兄給我的。老子用的不得勁,高舍雞,我送你了。”
還有這好事?!
梁仇的弩肯定是好東西。
張小應顧不得吃飯,怕他反悔,笑眯眯的去了梁仇的地頭,
後者親兵,在看見梁仇點頭後,在營帳里,拿出了趙布包好的大弩。
山林幽靜,陽光散射,杜鵑鳥偶爾鳴叫。
高舍雞笑了,笑的很開心,他就像拿到寶貝一樣。
這把弩光看黑漆就知道,是上好的武川青山大弩。
他拉了一下弓壁,韌性極好,弓弦居然配了五根,足夠輪換了。
可就在高舍雞兄弟,迫不及待,想要組裝大弩時,
梁仇跟他的祖父,都出言阻止了他。
梁仇的意思是,他雖然不善射,但見過很多弓手,
戰場上,弓手不能臨時換新弓,等兵卒輪換之後,下山練上一個月再用。
而高家老獵戶的想法,與梁仇不同,
他覺得這個弓太貴重了,他們家消受不起,不能欠這個人情。
“哎……老高啊。你這就看不起我梁仇了。”十八營二旅長,一邊偷拿張小應的腌馬肉,一邊大義凜然道,
“寶劍贈英雄。這個弓在咱手里,也射不死人。明珠蒙塵了。”
“可,可是。”高家三個獵戶,心里還是有些忐忑。
雖然趙軍這支隊伍,朝氣蓬勃,沒有那些暮氣沉沉的東西。
但梁仇畢竟是皇帝的旅將,堂堂趙國排在前列的將軍。論身份,跟玄武軍程慶、梁標是一樣的。
那在過去,他們想都不敢想,這種人物竟然如此隨和。
雄壯的高家大郎,甲冑響動,躬身行禮道,
“梁兄弟,這柄弓應該不便宜,至少值六七十貫……”
“不止,不止。我族兄送的,北疆一百五十貫,到洛陽得二百,”梁仇撥了兩口面,吧唧吧唧嘴巴,毫不在意的判斷。
如此一說,哪怕是喜歡佔便宜的高舍鴨,也覺得貴了。
要知道,在建平縣有四十貫就能安身立命,討個好婆娘,過上好日子了,
這兩百貫,可是幾戶人家一生也掙不到的。
“你們別替他省錢,他們老梁家有的是錢。一個個富的流油,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家是趙國第一豪族。”
不知何時,山林營地,
馬桐帶著十幾個定襄將領,匆匆而來。
高舍雞一家尚且知道,作戰得親人上陣。
馬桐有機會,當然要他自家定襄的六個營,
這兩萬兵馬,都是定襄人,打起來不拋棄、不放棄,生死戰那才厲害。
兵馬都是郡兵編制,楊延沒有理由不給他。
當然,就算因為程慶等人的阻擾,玄武將軍不批。
但這種事,馬桐就是鬧到皇帝那里,定襄的兵馬也得給他,
這可是山林戰,生死疆場,他豈會不用最好的。
山坳小營,趙軍川流不息。
馬桐叫高老獵戶把心放肚子里,梁仇就是個混子,他不會射箭。
真要想報答他,把乙支武雄也射死,人頭送去就行。
馬桐的話,引得大伙哄堂大笑,
梁仇打包票了,別說是乙支武雄,只要是任何一個大將軍功拿來,
他絕對給高舍雞,在梁氏找個媳婦,
找不到,就把自己三歲的女兒定給他。
營房區,幾個定襄郡兵統領,面面相覷,不禁有些惆悵。
馬桐入軍最晚,聖武三年的兵。
但此刻,他居然成了四品歸德中郎將,統領四萬趙兵,專職應對山林戰。
山坳土坡上,輔兵擺上了幾張長凳,
大伙拿起鐵盒飯,里面是趙軍的熱面,加了些腌馬肉。
這是一場不算正規的軍議,
但卻是前沿將領,所做出的最直接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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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句麗山林戰挺強的,他們現在貓著,在等我們糧草隊伍……”
馬桐用腳在地上隨意劃出幾條線,
千山、遼河、糧道,雖然簡陋,但一邊扒飯的大伙都看得懂。
這里所有兵馬,編制級別不高。
除了梁仇,全是郡兵。
按過去楚國的說法,就是二千正軍,帶著三萬多的二線部隊在打。
但隨著遼戰的日漸深入,很多趙國高層都發現了一件事,
主力軍跟郡兵的差距,越來越小了。
甚至于,主力軍有些將領,固步自封,不敢拼命,其戰力可能比郡兵還差。
“這個……馬采花,不,馬將軍,”梁仇叫習慣了,笑了笑,改口道,
“咱們去找高句麗軍隊,屬于傻子行為,肯定得吃虧。人家有地形優勢,趙兵摸過去,想想都是死啊。”
“我也是這個意思,高句麗精兵不少,這幾天打下來,效果很差。”一名定襄郡兵統領,目光凝重,附和梁仇道。
這里的將軍,雖然都是泥腿子,但論打仗,個個都是行家。
眼下的情況,趙軍實際上很不利。
蓋州大營缺乏糧草,遼東五郡的早糧,是一定要運的。
可整個蓋州一線,靠山長達千里。
四萬听著挺多,要是輪換加鋪開,實際上到處是漏洞。
更甚至,要是兵力分的太散,那很容易被高句麗大軍襲擊,
對面可不是楚軍,乃是苦寒之地出的惡民,這些人的戰斗力還是有的。
山林營地,人頭涌動,
不少趙軍敲敲打打,在維護甲冑、器械。
土坡長凳,幾個統領圍繞著簡易輿圖,始終愁眉不展。
山林戰很苦,趙軍大將都很嫌棄,變著法的逃避。
所以,這既是個機會,卻也是個劫難。
他們其實也明白,如果是好打的戰場,
趙軍勛貴、名將如此多,不可能輪到他們這些郡兵統領。
想要出人頭地,那就只有啃硬骨頭。
某一刻,小軍議土坡,
馬桐扒了一口熱食,趙軍的火夫厲害,這熱面的調味恰到好處,鹽分也足。
可就在這一瞬間,他靈光一閃,
似乎想到了什麼,立馬對著梁仇道,
“梁旅官,你是趙國梁氏子弟,又是陛下親軍。不知道能不能從輔兵營,征集大車一千輛……五百輛也行。”
聞言,十八營二旅官梁痞子,眼神輕蔑,
他扒了口吃食,冷笑道,
“馬將軍,咱只是旅官,又不是大將軍。要說征用,輔兵營不會理我的。”
可就在大伙都覺得不行時,
梁仇露出了奸詐的表情,雞賊的笑著說,
“不過,你要說‘征’肯定不行,但咱們要是‘搶’吧。他們也不會反抗,咱們看上,拖走就可以。”
軍營里,痞子瀨活,也是一門學問。
馬桐是歸德中郎將,攻打山林是軍務。
輔兵營拿什麼反抗?何況明晃晃的刀子當面,
幾輛大車而已,打仗要用,他們肯定給了。
可要是正規程序,到時候他們要負責任的,上頭會追查,為何當時輔兵要給。
所以,不要管他們同不同意,梁仇要是問,原則上肯定是不同意的。
但戰兵部隊,情況緊急,拿走他們也沒辦法。
最多到時候,去後勤部門核實,上報給政官或者皇帝,由上頭決定就行。
干這活,梁仇不算厲害。
李保才是滾油面,那要是沒人看著,他連李二狗鐵騎營的西域馬都敢摸。
山林小營,一陣熱鬧,梁仇吹牛打屁良久,
這才反應過來,好像有點不對,他端著飯盒,好奇的道,
“馬將軍,你要這麼多大車干什麼?山林里也進不了車啊。”
土坡前,馬桐笑了笑,
他的目光不在山林,而在千山沿線。
“嘿嘿……山人自有妙計。”
遼東道,
燕縣。
東北的上午,總有那麼一些溜子,喜歡串門。
他們三三兩兩,呼朋喚友,整上點吃食,在繁華的燕縣找活計。
但往往各大商行,都不會雇佣他們。老板又不傻,誰用這些廢物?
可今天很奇怪,幾個臉上沒肉,說話大碴子味的遼東趙人,
對官家邸報上,運糧蓋州,一趟二十貫的活計議論紛紛。
運糧他們是知道的,最近十幾天,燕縣城內城外,馬車那是鋪天蓋地。
听說要運十幾萬石糧食,那糧車隊伍估摸著,都得幾十里。
“哥,浩哥。要不咱們上蓋州走一趟,不就是趕馬車,咱在行啊。”
身旁被喚作浩哥的趙人,身材矮了點,
但此刻,用輕蔑的眼神,斜眼瞅了瞅兄弟,決定以後離他遠點,
“你特麼幾條命。你特麼看不見那邊,遼東各豪族抽到死簽,在到處找替死鬼?”
“這堂買賣要是好干,能翻十倍的價錢?二十貫都能娶房媳婦了。”
“听說朱雀將軍,這幾天都沒睡好覺。你要死你就去……”
正當幾個溜子,在大街上為此事犯難之際。
遠方,燕縣府衙,
一個宗族小將,長的高高大大,但卻哭的死去活來。
在他身後,沒有抽到前往蓋州護送的宗族,無不是幸災樂禍的安慰,
可宗族小將根本不管這些,他面如死灰,哭訴道,
“叔父啊,咱們就是遼東人,糧道好不好走,咱們還不知道?”
“天天在打仗,趙國大軍都在青嶺、烏骨攻城,後方肯定兵馬不多。”
“你可不能看著佷兒抽死簽啊。幫俺找人替死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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