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的白熾燈刺得薛院士睜不開眼,金屬手銬硌得他手腕生疼。
    王局將筆錄本重重拍在桌上,紙頁震得鋼筆都在晃動︰“說吧,為什麼對錢老下手?”
    “哈哈哈哈!”薛院士突然仰頭大笑,金絲眼鏡歪斜地掛在鼻梁上,露出布滿血絲的雙眼︰“我就是要錢老死!只要錢老一咽氣,趙峰那些所謂的‘重大突破’,不過是草菅人命的笑話!”
    薛院士猛地向前撲去,椅子在地面劃出刺耳的聲響︰“憑什麼?憑什麼我在實驗室熬了四十年,成果卻比不上他一個毛頭小子!”
    葉凌攥著趙峰的衣角,指尖微微發顫。
    趙峰凝視著薛院士扭曲的面容,突然想起多年前學術會議上,那個曾經侃侃而談的前輩,此刻竟像困獸般瘋狂。
    “你以為毀掉我就能證明自己?”趙峰聲音低沉︰“錢老昏迷前,還念叨著讓我繼續完善中微子療法。”
    “住口!”薛院士突然劇烈咳嗽,嘴角溢出白沫︰“他眼里只有你!我的論文、我的實驗,全被你的成就踩在腳下!現在好了,只要錢老死了,你們都得陪葬!”
    薛院士突然沖向審訊桌,額頭重重撞在邊緣,鮮血順著眉骨流下︰“來啊!判我死刑!讓所有人看看,趙峰的研究害死了錢老!”
    王局迅速按住掙扎的薛院士,轉頭對趙峰說︰“趙博士,薛院士現在情緒失控,你們先回避吧。”
    葉凌拽著趙峰後退兩步,卻見薛院士突然安靜下來,用染血的手指在桌面上劃出歪歪扭扭的字跡︰“我不甘心......不甘心......”
    走廊里,消毒水的氣味混著趙峰身上殘留的硝煙味。
    葉凌輕輕擦拭他臉上濺到的血跡,聲音帶著哽咽︰“薛院士他瘋了!”
    “瘋了就瘋了吧,那種人,瘋了也不值得同情。”
    “也是!”葉凌贊同趙峰的觀點。
    “趙博士!”王局急切的喊聲刺破走廊的寂靜。
    趙峰聞聲轉身,看到王局快步追來,額角還沾著審訊室里蒸騰的熱氣。
    趙峰心里一沉,直覺案件的處理結果絕不會輕松。
    “等一等!”王局扶住牆緩了緩氣息,從懷里掏出被體溫焐熱的文件,紙張邊緣微微卷曲。
    趙峰盯著那疊文件,喉結不自覺地滾動,薛院士瘋狂的笑聲仿佛還在耳邊回蕩,“讓趙峰身敗名裂”的嘶吼幾乎要穿透記憶。
    “薛院士的事。”王局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嚴肅︰“涉及錢老,影響太惡劣了。”
    王局翻開文件,鋼筆尖重重劃過紙面︰“我決定,剝奪他所有醫學職稱、科研獎項,吊銷醫師執業證,還要以故意殺人未遂起訴。按律,至少是終身監禁。”
    “那些事情,全部由王局自己決定處理吧。”
    “好,我明白了。這份文件你看一下。”
    趙峰接過文件時,紙張的沙沙聲像是科研記錄本的翻頁,提醒著他學術淨土不容踐踏。
    “錢老醒了,還惦記著你的研究。”王局的聲音突然柔和下來,拍了拍趙峰肩膀︰“好好休息,別讓錢老失望。”
    王局抬手拍了拍趙峰的肩膀︰“行了,這兒沒你們的事了,快回去歇著。錢老那邊有消息,我第一時間通知你。”
    王局轉身大步離開,鞋踩在瓷磚地面上的聲音漸漸遠去。
    走廊的白熾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葉凌望著趙峰眼下青黑的倦意,心疼地踮起腳尖,輕輕撫平他蹙起的眉︰“累壞了吧?”
    趙峰把葉凌擁入懷中,下巴抵著她的發頂,深深呼吸著她發間洗發水的清香,緊繃了整夜的神經終于松弛下來。
    “有你在真好。”趙峰的聲音悶悶地從她肩頭傳來,手臂收緊了幾分,仿佛要將這片刻的安寧都揉進骨子里。
    葉凌回抱住他,掌心貼著他後頸,能感受到皮膚下微微的戰栗,那是高度緊張之後的余悸。
    她仰頭在他下巴上輕輕一吻︰“我們回家吧。”
    趙峰低頭望進她眼底的溫柔,喉結滾動了一下,忽然將她抵在牆上,低頭吻住她的唇。
    這個吻帶著劫後余生的急切,又小心翼翼地含著珍惜,直到葉凌臉頰發燙,輕輕推他,他才戀戀不舍地松開。
    “以後不管多危險,都要和我一起面對。”
    趙峰額頭抵著她的,鼻尖相觸,呼吸纏繞在一起。
    葉凌笑著點頭,伸手將他歪斜的衣領整理好,指尖不經意間劃過他胸前的位置︰“說好了,你可不許再讓自己陷入險境。”
    窗外不知何時飄起了細雪。
    兩人十指相扣走向電梯,趙峰突然停下腳步,從身後摟住葉凌,下巴擱在她肩頭,在她耳畔輕聲呢喃︰“等錢老康復,我們去看雪吧,就我們兩個。”
    葉凌倚進他懷里,看著玻璃上兩人交疊的身影,嘴角揚起幸福的弧度︰“好,一言為定。”
    接下來的五天,消毒水的氣味成了生活的底色。趙峰和葉凌幾乎寸步不離錢老的病房,晨光微熹時調配營養餐,暮色四合時記錄各項生命體征。
    葉凌總把粥熬得軟糯,用勺子輕輕吹涼,再一勺勺喂給錢老;趙峰則守在監護儀前,目光在數據與老人的面色間來回游移,連打盹時都保持著隨時能起身的姿勢。
    “又讓你們費心了。”錢老靠在床頭,聲音雖還虛弱,眼里卻有了笑意。
    錢老看著葉凌將溫熱的毛巾敷在自己額角,又瞥見趙峰正在整理最新的檢查報告,蒼老的手顫巍巍伸出,“小峰,別總繃著,陪我下盤棋?”
    棋盤在小桌上鋪開,黑白棋子錯落。
    趙峰執黑的手頓了頓,忽然想起初次見面時,錢老也是這樣在辦公室擺開棋局,笑著說︰“科研如對弈,要敢落子,也要懂收局。”
    錢老的手雖不如當年穩當,落子卻依舊果斷︰“听說小薛薛院士……”
    話未說完,葉凌輕輕將溫水遞到錢老唇邊,“錢老,先喝水潤潤喉。”
    “唉,你們這兩個孩子,有些事情就是不讓我知道。”
    “錢老,您身體還在康復階段,現在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專心調養身體。”
    錢老欲言又止,他知道,趙峰葉凌是真心對待他的。
    窗外的雪不知何時停了,陽光穿透雲層,在監護儀的屏幕上跳躍。
    第五日清晨,護士驚喜的聲音打破病房的寧靜︰“錢老的各項指標都正常了!”
    趙峰握著化驗單的手微微發顫,轉頭看見錢老正試著扶著床欄坐起,腰背竟比發病前還要挺直幾分。
    “瞧瞧,我說過要看著你們把中微子療法推廣出去。”錢老接過葉凌遞來的外套,渾濁的眼楮閃著光︰“今天要是能出院,我請你們吃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