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外,裂縫透出來的光,比針尖大不了多少。
木門隔音並不好,只是隔著院子,里面的人聲又低。
阿炳耳朵緊緊貼在土牆上,也只能斷斷續續听到幾個詞。
媽的,什麼玩意啊,唯一听到的幾句還是囫圇的。
“水壺...倒了...”
“錢...五萬...”
“簽字...結了...”
還有重物落地的聲音,像是誰栽了跟頭,怎麼听也不是水壺倒了的聲音。
阿炳的心提到嗓子眼。
干啊!這群畜生到底在里面干什麼?
腦海里閃過無數個血腥的場面,不對勁的感覺,像蛛網一樣纏在他心頭。
就在阿炳快憋不住,想摸出根煙點上的時候,木門開了。
操!
阿炳一個激靈,連滾帶爬縮到院子側面,緊緊貼著土牆,呼吸都放緩了。
王軍帶著兩個保鏢走出來,臉上輕松了不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媽的,一股窮酸味,沾身上都洗不掉。”一個保鏢拍了拍袖子。
“好了,解決了就行。”王軍徑直往村口走。
阿炳遠遠的跟著。
奧迪車燈亮起,引擎發動,車子調頭,絕塵而去,卷起一陣黃土。
阿炳等車開出段距離,才從陰影里鑽出來。
他快步跑回車上,點火,掛擋。
老舊的發動機發出老大爺的咳嗽聲,跟著沖了出去。
土路...柏油馬路...市區。
這一次,奧迪車沒繼續瞎跑,直接開回了吳市國際大酒店。
看著王軍下車走進酒店,阿炳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他沒敢開進酒店停車場,把車停在馬路對面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凌晨兩點多。
“嘟...”
“說。”電話只響了一聲就被接起,童詔一直沒睡,他在等阿炳。
“詔哥,他們回窩了,我現在在酒店對面。”
“今天什麼情況?”童詔問。
阿炳點了根煙,回憶今天听到看到的一切,
“他們開到一個叫石頭村的地方,進了最里頭一家,院牆都塌了......”
阿炳匯報完,童詔停下筆,筆記本上記錄著關鍵信息。
他又看了遍筆記本,還是沒有頭緒。
揉了揉太陽穴,開始安排,
“阿炳,今天辛苦了。”
“這樣,明天天亮之後,你換身衣服,裝成收山貨的,再去石頭村探一下。”
“重點是那戶人家的情況,死了誰,為什麼死的,和王軍有什麼關聯,都給我摸清楚!”
“機靈點,安全第一!王軍這邊,我讓火柴跟著,黑皮跟著我們。”
“明白,詔哥。”
掛了電話,阿炳吐出口煙,開車回去找二組的兄弟。
......
吳市國際大酒店,總統套房。
童詔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房間里只開了一盞燈。
煙灰缸里都是煙頭,筆記本上記錄了關鍵的詞。
石頭村,破落的院子,藥味,剛死了人,屋里可能動了手,還有錢。
碎片化的信息在他腦子里打轉,就像一團雜亂的毛線團,怎麼都找不到線頭。
五萬塊錢,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賠償?威脅?封口?可能性很多。
他有預感,最關鍵的拼圖要浮出水面了。
吸了口煙,煙霧散開,童詔看向窗外,天,快亮了!
第二天一早。
酒店餐廳,巨大的落地窗外陽光正好。
童詔幾人在餐廳吃了早餐,還是那副鼻孔朝天的二世祖德行。
回到房間,童詔看了眼手表,指針剛過九點。
這個時間,越哥應該空閑。
他走到窗邊,撥通了項越的電話。
“越哥。”
“阿詔。”
“有進展了。”童詔沒有廢話,直接切入正題,
“王軍昨晚動了,夜里帶人去了個叫石頭村的窮村子。”
他把阿炳匯報的情況,不加任何主觀猜測,原原本本的敘述了一遍。
項越沒有出聲,靜靜听著。
偏僻的石頭村,掛孝的破落院子,中藥味,模糊听到的“錢”、“五萬”、“簽字”,以及王軍連夜前往。
他一下下點著茶幾,腦子飛快運轉。
良久︰“阿詔,破院子,藥罐子,剛死了人,屋里可能動了手,還扯上錢!”
“這幾樣東西擺在一起,味道不對啊。”
“是,”童詔應道,
“阿炳在外面,听到了屋里像動了手,里面的人,用一句水壺倒了糊弄過去,然後,就開始提錢。”
“很像是在處理什麼見不得光的手尾,比如...封口!”童詔一針見血。
“封什麼口?”項越反問,
童詔看著筆記本,‘屋檐上的孝布’︰“越哥,你說,會不會是死人之後給的封口費?”
“可能性很大。”項越肯定了童詔的判斷,
“可是光靠猜沒用。”
“如果是給家屬的撫恤金,完全可以正大光明送去,沒必要三更半夜親自去,搞得和做賊一樣。”
“那麼,只有一種可能,這件事背後有要王家命的東西,阿詔,王堰在吳市經營多年,我們需要的是能一拳把他打死的證據。”
童詔︰“我讓阿炳今天去石頭村查了。”
“行,告訴兄弟們,穩著點,安全第一!”項越最後說,
“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亂,這條線,既然被我們咬住了,就不能松,只要我們盯死,離真相就不遠了。”
“明白,越哥。”
童詔掛了電話,拿著筆在筆記本上寫下;撫恤金?
他摘下眼鏡擦了擦,腦子沒停。
需要偷偷摸摸給的撫恤金嘛,一定是黑產!
不能急,越哥說得對,現在比的不是誰出手快,而是誰更沉得住氣。
不能拿兄弟們的命去賭。
王家,你的命門就快被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