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急報!!!”
一聲淒厲的呼喊如同冰錐,驟然刺破了帳內剛剛升騰起的激昂氛圍!一名風塵僕僕、盔甲染血的傳令兵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沖入大帳,撲倒在地,聲音因極度的緊張和疲憊而嘶啞變調
“啟稟大王!八百里加急!吳…吳參率軍,趁南境軍護衛遷都、陣腳未穩之際,于三日前突襲其輜重後隊!混戰之中……秦王……秦王公子高被吳參麾下死士擄走了!”
“什麼?!”帳內三人同時失聲驚呼,臉色劇變!這消息太過駭人听聞!
傳令兵喘著粗氣,繼續喊道“高要震怒!南境軍已全面戒嚴,先鋒大軍盡出,正氣勢洶洶,直撲吳參盤踞的南郡,大戰……大戰已是一觸即發!此戰高要幾乎是動用了接近十五萬大軍不止”
帳內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項羽臉上的笑容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錯愕和難以置信。範增捻須的手指停在空中,渾濁的老眼驟然收縮,精光爆射,顯然在急速分析這驚天變故帶來的連鎖反應。
易小川更是倒吸一口涼氣,心髒狂跳——吳參竟然兵行險著,直接擄走了秦王?!這無異于在即將爆炸的火藥桶上,又狠狠砸下了一記重錘!整個關中的局勢,徹底失控了!
項羽最先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短暫的錯愕之後,一股難以言喻的狂喜和戰意猛地沖上頭頂!他眼中爆發出駭人的精光,仰天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長嘯“哈哈哈!天助我也!高要後院起火,與吳參那廝狗咬狗!此乃我楚軍揮師入關,一舉定鼎天下的絕佳時機!傳我將令……”
“王上且慢!”範增蒼老卻異常嚴厲的聲音再次響起,瞬間壓下了項羽的狂喜。他拄著鳩杖,一步踏前,目光銳利如鷹隼,死死盯住興奮的項羽和同樣被這突變沖擊得思緒翻騰的易小川,聲音沉凝如鐵
“此變雖看似于我有利,實則凶險萬分!高要盛怒之下傾力攻吳參,吳參為自保必拼死抵抗。兩虎相爭,看似必有一傷,然……”
範增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道,“無論誰勝誰負,勝者都將整合敗者之兵,實力大增!更遑論,秦王在他們任何一人手中,皆是一面可資利用的大旗!我楚軍若此時貿然介入,極易成為兩方矛頭所指!此非良機,乃三虎競食之死局也!當務之急,是速探詳情,靜觀其變,再謀後動!”
易小川也從最初的震驚中迅速冷靜下來,範增的話如同冷水澆頭,讓他瞬間看清了其中巨大的風險。他看向項羽,沉聲道“羽哥,範增先生所言極是!高要可並非善類,秦王被擄,已成燙手山芋。我軍若急進,恐引火燒身。當務之急,是弄清楚秦王究竟在誰手中?吳參為何行此險招?高要的兵力調動詳情如何?還有……”他眼中閃過一絲憂慮,“劉邦那邊,對此又有何反應?”
項羽臉上的狂喜漸漸褪去,被凝重取代。他看著眼前兩位智囊前所未有的嚴肅神情,听著帳外隱約傳來的、因這驚天消息而起的騷動,握緊了腰間的佩劍。
目光看向仿佛已有沖天的喊殺聲隱隱傳來。原本清晰的棋盤,驟然被打亂,變得迷霧重重,殺機四伏。他緩緩坐回主位,聲音低沉而充滿了力量
“傳令!加派三倍斥候,不惜一切代價,給孤探明南郡戰況、秦王下落,以及……劉邦兵馬軍械動向!各部兵馬,全部備戰,隨時听令!這一次只怕是又要變天了!”
“喏!”隨著項羽一聲令下,傳令兵立刻離開了庭院,
急報帶來的沖擊波尚未平息,易小川心頭那股因範增妙計而生的振奮,卻在听聞秦王被擄、高要發兵吳參的瞬間,如同被冰水澆透的炭火,嗤啦一聲騰起刺骨的白煙。
他站在原地,眉頭緊鎖,手指無意識地捻著衣角,方才被突發事件攪亂的思緒正以一種穿越者特有的、近乎本能的危機感飛速沉澱、重組。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易小川在心中默念,最初的急切和震驚退潮後,一種強烈的違和感如同水底的暗礁,清晰地浮現出來。
吳參此舉,看似兵行險著,實則無異于自取滅亡!他剛剛在南境軍手下吃了大虧,連衡山王吳芮都成了階下囚,殘部士氣低落,實力大損,哪來的膽量和資本去主動撩撥高要的虎須,還直接擄走象征意義巨大的秦王?這簡直是……找死!
就在易小川心念電轉之際,他敏銳地察覺到身邊範增的氣息也驟然變得凝重。這位須發皆白的老者渾濁的眼眸深處,那因獻出騷擾妙計而閃爍的精光早已斂去,取而代之的是鷹隼般的銳利和深不見底的疑慮。
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了書房之中存放輿圖、典籍的書房——那是他們推演沙盤、運籌帷幄的“靜室”。
無需言語,默契自成。易小川與範增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讀到了相同的驚疑與凝重。兩人一言不發,轉身便向書房疾步走去。他們的動作帶著一種沉甸甸的急迫感,仿佛慢一步,就會錯過解開這巨大陰謀的關鍵線索。
“哎?小川?亞父?你們……”正沉浸在“兩虎相爭”興奮中的項羽,被兩人這突兀而默契的行動弄得一愣。但霸王畢竟是霸王,對戰場氣息的捕捉同樣敏銳。
看到自己最倚重的兩位智囊神色如此凝重,連招呼都顧不上打就直奔書房,項羽立刻意識到事態恐怕遠非表面那麼簡單。他那粗豪的臉上掠過一絲困惑,隨即被凝重取代,大手一揮“等等我!”魁梧的身軀立刻邁開大步,緊緊跟了上去。
書房內彌漫著陳舊竹簡和墨汁混合的獨特氣味,光線略顯昏暗。易小川快步走到那張巨大的、鋪滿整張桌案的輿圖前。範增也幾乎同時站到了地圖的另一側。項羽緊隨其後,高大的身影堵在了門口,帶著一絲困惑和急切看著他們。
攤開在眼前的,是一幅繪制在粗糙皮卷上的關中和部分南方地域圖。線條粗獷,山川河流僅以象征性的符號勾勒,郡縣的邊界模糊不清,城池的位置也只是大致標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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