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一歷五百年，無名山下，白慕道證道化神，號白蓮尊者。
……
陳長生和祝月蓮，水靈兒二人並行在南域的山道上，經過時代的發展，南域已不是昔日道真宗時代的魔修匯聚之地了。
修士們的聯合，群策群力，共同為魔修的殘忍手段增添了許多替代方案。
社會的進步必然會帶來文明程度的發展，道德水平與社會發展狀況有著強烈的聯系。
因此，如今的南域，也已經變得山清水秀，民風淳樸了。
三人一路上的玩樂倒還不錯。
忽然，遙遠的天際突然傳來一股強烈的法力波動，牽引著整個天地的道則。
靈氣錯亂，天機混淆……
陳長生和水靈兒立刻有所感應，猛地一扭頭，看向中域的方向。
似乎是有兩個大能修士在相互斗法。
“中域……那是紫陽尊者所在的地方。”
陳長生低聲說道。
水靈兒疑惑︰“那另外一人是……？”
陳長生道︰“另一股氣息也相當熟悉，那是白慕道！”
“白慕道！”水靈兒也回想起來，這股氣息確實十分熟悉。
“可她不是紫陽尊者的親傳弟子嗎？她突破化神我並不意外，但她如今與紫陽尊者為敵，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我確實難以想象。”
陳長生搖搖頭，說道︰
“這些年來，白慕道她也在人間行走，做出了不少事情。”
水靈兒點點頭︰“救苦救難白蓮真君，這名聲真不錯，听說她殺的人，多是人道盟的官員，莫不是在人道盟的處置上，她與紫陽尊者有了分歧？”
“應該是這樣的。”
“那你覺得，這件事情……不，白慕道她有勝算嗎？”
“誰知道呢？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罷了。”
“白慕道是得道者嗎？”
“你覺得她做的對嗎？”
陳長生幽幽說著，作為旁觀者，他看待事物的角度會更客觀，當然，也會更失真，因為他無法站在當事人的立場上去思考問題。
“我大概知道白慕道的心里所想，在很早以前，我剛剛認識她的時候，我就明白，她是一個嫉惡如仇的人。”
“她一直對我說，人是應該有自由選擇的，人不應該被犧牲，即使這個犧牲看似是正義的，但這個行為的本質絕對是不正義的。”
“就像偷東西是錯誤的一樣，我不能從你的身上偷來東西，去送給別人。”
“而白慕道如今之所以到處擊殺人道盟的官員，也是因為這些官員做出了許多替別人選擇的事情，比如說為了世界的未來，去犧牲血道修行者們。”
“她看似是站在正確的一方，可是，她難道不是在替別人選擇嗎？”
“在道真宗犧牲的人中，有好人也有壞人，但我們並不會在乎他們是好人還是壞人，只是說他們都是被犧牲的可憐人。”
“為什麼呢？”
“因為他們被犧牲了，是受害者，是弱勢群體，那他們的好與壞，就不重要了。”
“而那些替別人選擇的人，我們將其暫定為壞人。”
“這些壞人的未來，就可以被別人隨意決定了嗎？”
“還是那個例子，那些選擇犧牲血道的人道盟官員們，對于天底下的仙道修行者而言，他們難道不是好人嗎？”
“沒有人是可以被隨意決定命運的，因為哪怕是世人眼中，天底下最惡的惡人，在某些人眼中，也可能是救世主一般的存在。”
“哪怕是一身正氣的人，在某些人眼中，或許也是絕世的惡人。”
說著這些話，陳長生的眼中也有幾分迷茫。
因為這些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他想起來了過去的一些人。
九陰之于紅蓮，他難道不是紅蓮心中的大好人嗎？
玄暉之于陳長生，不也就是絕世的大惡人嗎？
“所以說……”
陳長生回復了一下心情，繼續說道︰
“人是復雜的，不能有好與壞去判斷，任何人都有好的一面，也有壞的一面。”
“如果說是壞人，或者說做了錯事，就能夠被選擇的話，那也未免太荒謬了。”
陳長生笑了笑，說道︰
“所以啊，如果人應該有著自由選擇的權力的話，那就應該一視同仁，不論壞人與好人。”
“不能說以自我為中心，與我利益，理念不同者皆為壞人，相同者皆是好人。”
“因此，白慕道未必是正確的一方啊。”
到這里，一直沒有說話的祝月蓮卻又有了疑惑。
“那這樣說來，其實人應該自由選擇這句話本身就是錯誤的嘍？”
陳長生笑道︰
“這還是要看你如何看待了。”
“如果想要找到一個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那是肯定找不到的。”
“世界上沒有永恆的真理，這是世界上唯一永恆的真理。”
“因此，準確來說，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正確的話。”
“白慕道她的本意應當是好的，但在實際情況下，就不好說了。”
水靈兒點點頭。
“你說的對，那到底要做什麼，才是對的呢？”
“沒有對的事情。”陳長生說道︰
“除去站在個人立場上的小情小愛，這是可以尋到一個對錯，其余的宏大層面的一切事情，都是會必然犧牲一些人，受益一些人。”
“只是不同的政策，會犧牲的少一些，受益的人多一些，僅此而已。”
“但本質上的區別是不存在的。”
“肉食者鄙嗎？”祝月蓮問道。
“對。”陳長生說︰“肉食者鄙。”
“走上那個位置之後，就沒有一個好東西，屠龍者終成惡龍，這是永恆不變的真理。”
“因此，如果不想成為被世人所唾棄的惡龍，只有一個辦法。”
“那就是不去屠龍。”
“如我們一般，游歷天下，寄情山水，不問世事，不沾因果。”
“于是，便不會傷人害己了。”
祝月蓮突然靈光一閃，問道︰
“那如果屠了龍之後，不去替代被屠的惡龍的位置，是不是就不會成為惡龍了。”
“不。”
陳長生搖頭。
“如果紫陽尊者只是滅了道真宗，卻沒有建立人道盟的話……那我應當會出手殺了他的。”
“這樣的人，才是最該死的。”
“最不好的制度，也比沒有制度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