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玄彬滿臉懊惱自責。
剛才雖是危急時刻,可怎麼也不該忘了最重要的事!
子慕予還未成神,施行遁地術時該給她設一道護體罡罩才是!
稍不小心弄出了差池……
羅玄彬一陣後怕,不敢再想。
以前龍甲浮屠名義上是雲熠的私衛,但雲熠本身就是強者,這些年用到他們的次數屈指可數。
所以,他們只有听命令的經驗,卻沒有伺候主子的經驗。
現在主子的修為比他們還低,一時竟適應不過來。
羅玄彬剛想開口,卻被陸昭明搶了先︰“主上恕罪!”
陸昭明捏了一個「清風修復訣」,子慕予身上的灰土盡去,衣物也恢復如初。
子慕予閉目靜坐不動,慢慢調勻氣息。
等雙目一睜,精光四射。
她收斂精神,不想讓大一听到接下來的對話。
“說吧,雲熠讓你們來,到底是為了監視,還是為了協助我完成他交代的那件事?”她道。
羅玄彬和陸昭明有些忐忑不明所以,對視一眼。
監視?
子慕予為何覺得神相雲熠要監視她?
那件事?
他們雖然不知具體是什麼事,但能肯定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羅玄彬又想開口,結果還是被陸昭明截了先。
陸昭明沖子慕予禮數周全、十分恭敬地行了一禮︰“我們為護主而來,以後您就是我們唯一的主上,我們僅遵從您的命令。”
子慕予笑道︰“我不過是一個修仙者,而你們是萬神台的神明。你們覺得這件事合理不?”
“合理不合理,不在我們說了什麼,而在于我們會怎麼做。”陸昭明道。
子慕予微微偏頭覷著陸昭明,不再言語。
陸昭明知道自己正被盯著,脊背挺得板直,神情鎮定。
良久,子慕予的目光轉向羅玄彬。
她上上下下,著實將羅玄彬好好打量了一番。
“你們這麼多人,我帶著很不方便。”子慕予突然道。
陸昭明又想插嘴,被子慕予抬抬手阻止了。
羅玄彬終于可以開口︰“主上無須擔心。若不是在危急時刻,我們待在暗處,不會對主上造成任何影響。”
子慕予听完,不置可否。
“你們十一人,以前就是一起的?”她問。
羅玄彬點點頭︰“嗯,我們龍甲浮屠一共十二人,正帥叫方�式I彼檔秸飫錚 酃 か粒 拔沂羌尤肓 贅⊥雷鍆淼模 緗裨菔鋇H瘟 贅⊥雷羲⑴! br />
子慕予略一沉吟︰“龍甲浮屠?”
陸昭明見縫插針︰“主上若覺得此名不合適,可以再取的。”
子慕予怎麼會看不見陸昭明迫切想表現、競爭的心思?
她其實沒有感到厭煩、輕視和不耐,也沒有覺得可笑。
她對這些急切渴望被認可、被看見的人不厭惡,但也很難生出柔和之情。
一個人太迫切,容易丟失本心。
其實,羅玄彬也是個不省心的,很多小心眼,又藏不住,生怕別人不知道一樣。
子慕予沒有看陸昭明,目光還是在羅玄彬身上。
“上次你從羅浮洞離開,可有受傷?”子慕予問羅玄彬。
陸昭明神色微異,很快又恢復平靜,垂下雙眸,抿住下唇。
羅玄彬忙道︰“的確傷得不輕,養了許久。”
這句話他倒沒夸大。
他當時身上沒一處骨頭是完好的,碎得稀爛。
若無神相出手相救,他早沒了。
子慕予沉默半晌,良久道︰“我不管他們如何。我曾經答應過你,若你幫我護住羅浮洞,你就可以留在我身邊。所以,我只認你。其他人怎麼安排,你做主。”
可以說,這一句話,算是徹底奠定了羅玄彬在龍甲浮屠佐帥的地位。
羅玄彬微喜,終于露出曾經在羅浮洞時熟悉的生機勃勃來︰“是!”
陸昭明低下頭,不知在想什麼。
子慕予突然記起一件事。
當初婁伯卿變成羅玄彬的樣子,出現在青嵐山。
那時羅玄彬的模樣,跟此刻的羅玄彬一點不差。
“玄彬,你跟婁伯卿相熟?”
羅玄彬一愣,忙道︰“不熟啊。自從他離開羅浮洞,我們就沒再見過。龍甲浮屠平時在萬神台離開孤舟島時都要戴上面具的,除了神相,沒人知道我們的真正長相。”
子慕予眉頭蹙起又落下。
良久,她道︰“還記得徐千策吧?他現在已經成為人王了,似乎挺掛念你。在跟我回羅浮洞前,你若想去看他,那便去。”
羅玄彬又怔住了。
徐千策?
他倒是沒忘記這個人。
只是,徐千策為何要掛念他呀?
為什麼子慕予會認為自己想去看他?
難道子慕予此舉有別的什麼深意?
所以羅玄彬思考片刻,立即應了下來︰“好。”
……
……
萬神台。
有一處清淨飄渺之地,名星穹沐殿。
沐殿一分為二,左右兩池,中間隔著雲霧山水,成為互不干擾的獨立空間。
以前右殿屬于莊穹,左殿屬于林予安。
而現在,右殿屬于神皇帝姬莊辰殊,左殿屬于雲熠。
神明雖有法術淨體,但同時保留規律沐洗的習慣。
神明沐洗,不似凡塵。
其所用非水非露,而是神侍采擷九天外的「清氣」和「元呋勳臐@勻趙戮 淺交怨餑 煩傻囊恢置 感 濉溝畝 鰲 br />
玄清沒有固定形態,時而如流銀瀉地,時而似薄霧縈繞,觸之無物,卻能滌盡萬垢。
輔以靈丹妙藥于玄清之中,更能起到滌神伐髓之效,不僅可以延年益壽,還有利于增進修為,對外貌塑形也有一定的影響。
所以,神明之中,鮮有歪瓜裂棗。
就算是天崩開局,隨著不斷修煉,兼以玄清時不時滌洗,也會漸漸變得眉清目秀、順眼起來。
此刻,在右殿沐體的,卻不是莊辰殊,而是婁伯卿。
他全跏趺坐在池中,一身素紗薄衣緊緊貼著身子,勾勒出精瘦的輪廓。
玄清里不知加了些什麼藥,綿白如乳,源源無盡在他身上流淌,纏繞。
婁伯卿呼吸綿長,周身泛起柔和漣漪,肌膚在隱隱發著溫潤內斂的瑩瑩清輝。
發尖、眉毛、長睫,漸漸凝出一些晶瑩的液珠,染潮的薄衣開始變得透明起來。
撩人的誘惑與不可褻瀆的聖潔同時存在,矛盾又和諧。
楊義和楊升侍奉在側,時不時拿起瓷瓶往里頭添些東西。
“這藥真神奇,公子現在好看得簡直沒道理!”楊升小心地道。
“胡說八道,公子向來好看。”楊義沉聲。
此話,並非楊義的違心之言。
他對婁伯卿有敬慕之心。
在他眼里,婁伯卿自帶光環。
所以對于婁伯卿對自己的容貌不滿意、總是想做些微調這事,楊義一直無法理解,而且心疼。
無論是修行還是改變容顏,都是逆天之行。
其中遭受的苦楚,婁伯卿沒有顯現分毫,卻不代表不存在。
作為婁伯卿的左膀右臂兼心腹,楊義自然知道婁伯卿為何這般。
因為子慕予。
因為豐俊朗。
因為這兩人,他所崇拜的主子……不自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