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琬 瞪向林心,然後眉梢往天上一撇。
林心會意,卻猶豫半瞬。
莊琬 的臉色立即垮了下來。
林心目色一毅,銀槍在手,底下忽如腳踩風輪,朝天上奔射而去。
陰雨蒙蒙,天上盡是鉛雲。
一時電閃雷鳴,依稀似乎可見人影,卻不知是林心的還是別人的。
驟有火跡撕碎空氣,無數絮狀如棉的細絲在閃著亮光, 里啪啦,無數氣流沖撞,恍似有什麼東西被焚燒。
子慕予和豐俊朗見突然打雷起電,先回了茅屋。
莊琬 和沈天錦藏在暗林中。
黑傘阻擋了莊琬 的視線,被她一把撥開。
雨水淅淅瀝瀝直直落下,瞬間便染濕了她的發、她的眉和她的睫毛。
可她恍若無覺,死死盯向半空。
莊琬 沒有傘阻擋,沈天錦自然也不敢用傘為自己遮雨,橫搭手上,仰頭看著,因緊張而死死握住傘柄,因為太過用力,肩骨微微隆起。
咻!
一件物什被燒得火紅,從雲層掉落,不遠不近恰好釘在莊琬 腳前。
何其眼熟。
不正是林心那柄銀槍!
燒紅的槍頭與泡足雨水的草皮泥土相觸,發出「滋滋」聲響。
氣泡破散,盡是白霧,浸滿雨水的草皮迅速被蒸干,忽「噗」地一聲,竟是燒了起來。
沈天錦眼疾手快,拉著莊琬 後退一步。
莊琬 的繡花鞋尖,依然被燒得焦黑還破了個大洞。
莊琬 似沒感覺到腳趾尖傳來的劇痛。
依然瞪大眼楮,倔強地看著頭頂。
林心呢?
空中飄散著什麼東西的灰燼,有些還帶著細小的火苗,在雨和風的漩渦中旋轉。
有一縷,已經飄到莊琬 面前。
她想也沒想,伸手接住。
一點白灰。
碾了碾。
瞳孔驟縮如豆。
這是骨灰。
沈天錦見莊琬 神色有異,想到某種可能,神色大變。
“快走!”沈天錦再也顧不上尊卑有別,拉住莊琬 的手臂就往黑林中退。
兩人剛走了一段路,忽有一道透明光跡罩下。
天地間如死一般靜寂。
沈天錦像個木頭人,一動不動定在那里。
鬢邊發絲飄向後四十五度角。
眼楮半眨。
驚慌之色凝在五官。
左腳微抬,沾起的水珠落在半截。
簑衣上欲墜未墜的雨滴像假的,失去了流動的本性。
可莊琬 能動,眼睜睜看著周遭發生的一切異常,不由大駭。
她後悔了。
不該如此沖動,讓林心去挑釁對方。
剛才她該靜悄悄退去才是。
光影浮動。
她面前出現三道人影。
婁伯卿、楊義和楊升。
雨點根本無法近他們的身,剛靠近,就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逼開了。
所以相比起來,莊琬 狼狽得多。
這是楊義和楊升第一次見莊琬 ,他們也知莊琬 的身份,所以目光有些好奇。
莊琬 陰寒著目光瞪了過去。
楊義和楊升只覺得心里「咯 」一下,趕緊低頭。
對方是誰,怎會由得他們如此放肆地打量?
婁伯卿拿著一方帕子,虛掩著嘴巴,偶爾,咳嗽兩聲。
那虛弱樣子,就是以前病還沒好的模樣。
楊義和楊升都有些意外地望過來。
他們主子的嗽癥不是都好了嗎?
婁伯卿面不改色︰“婁伯卿見過殿下。”
夜色昏暗,莊琬 哪里瞧得出他的臉色跟以往天差地別。
見來人是婁伯卿,莊琬 臉色微松︰“是你?”
他們見過面的。
第一次是半年前。
若不是婁伯卿,如今她還站不到這里。
當時她靈根雪山盡毀,子明用盡辦法,她的元神破口依然在寸寸擴大,神識難繼。
是婁伯卿潛進她的靈墟識海,自報身份,幫她固定住了元神根基,讓她有機會自己來向子慕予索取那抹嬰胚元神。
她當時就好奇這件事。
子明是三品神。
據她了解,婁伯卿遠不如子明。
連子明都辦不到的事,他婁伯卿如何能辦到?
然後婁伯卿給了她答案。
因為他與她,有一紙神皇、神後定下的姻緣。
他們的神魂,從小便是有聯系的。
換句話說,他們的元神,有某種共化。
“是卿,你的未婚夫婿。”婁伯卿以與尋常截然不同的痞態道。
神色之中,還有股黏膩的曖昧。
楊義和楊升面面相覷,只感覺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他家主子這是鬼上身了嗎?
連莊琬 這種心思可以很深沉的人都忍不住面露嫌棄。
在她的第一印象里,婁伯卿長得不好看,還病入膏肓,風一吹似乎就要倒了。
她怎麼會嫁給這樣一個病怏怏的書呆子?
特別是婁伯卿的態度!
總讓她感覺自己已經成為他的所有物一樣。
這讓她很不舒服,也很不高興!
“你胡說八道什麼?!”莊琬 冷著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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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神皇、神後與祖父定下的婚約,怎麼能說是胡說八道呢?”婁伯卿看著有些受傷和委屈,“殿下,我還用自己的元神救過您……雖然,卿絕不敢挾恩圖報……”
既不想挾恩圖報,那為何做出如此委屈巴巴的姿態?
這死模樣做給誰看?
兼之婁伯卿提起「神後」,莊琬 臉色微變,整個人又冷了幾分,寒如冰窟。
她至今想不明白,林予安,她的母神,為何要害她!
裝作古元卓的模樣來見她,試探她,很好玩麼!
讓雙方都付出如此大的代價。
愚蠢!
心里恨痛交織。
她至今仍有一個猜測。
在為她固住元神一事上,並非子明無能而婁伯卿有本事。
而是子明不想盡力。
他不想盡力的原因,大概是因為猜到了那件事。
她懷疑子明已經知道她做了什麼。
她掏了林予安的心。
子明對林予安的心思,她清楚得很。
正因為清楚,所以她無數次疑心子明,最終都選擇相信子明會堅定地站在她這一邊!
可是那件事以後呢?
她弒了母。
子明失去了所愛之人。
子明以後還會堅定不移地站在她這邊嗎?
說實話,莊琬 沒有信心!
讓她沒有信心的不僅是子明。
還有柏賢、施良、蔣榮這些老臣。
還有白澤!
所有這些人,都是林予安的干系他們才堅定地站在她這邊的。
她醒來後,雖然子明什麼都沒說,柏賢他們也沒表現出特別的異樣,但是她依然感覺有什麼東西在發生不可控的變化,這些變化讓她不安。
這次,她沒帶柏賢他們,只帶林心,便是出自這個原因。
她冒險與白玉京弟子一起出門歷練,其實也是因為心急了。
她迫切需要尋求新的臂助!
與林予安無關的臂助。
若是以往,括蒼山這種山門她如何瞧得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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