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慕予聲音情緒卻未改,依舊淡然︰“為什麼一定要喜歡?何況,我也不是女子。”
婁伯卿一動不動。
他感受到她的疏離和戒心,也感受到脖子傳來的危險。
明明自己的性命正在遭受威脅,婁伯卿的血液卻開始滾燙起來。
沒有掉以輕心。
時刻警惕。
反應迅速。
足夠冷靜,也足夠狠辣。
這樣的子慕予,很好。
“慕予,我不是你的敵人。”婁伯卿輕聲道,“這輩子都不會。”
“婁伯卿。”子慕予眯起眼楮。
“我在。”婁伯卿道。
“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誰?”子慕予捏著針的動作很穩,沒有絲毫顫動。
“嗯,我知道。”婁伯卿非常自然地道。
“那天我練功出了意外,你突然就出現在這里。所以,你是神?”子慕予聲音冷了幾分。
婁伯卿沒怎麼猶豫,依舊坦誠︰“我爺爺叫婁聖遠,他是神皇帝姬的皇師。”
子慕予眉心皺起︰“所以你是莊辰殊的人。”
“我是你的人。”婁伯卿聲音柔和得像根羽毛。
這根羽毛在子慕予心膛掃過,讓她的手顫動了一下。
婁伯卿因為針刺疼痛淺淺皺起眉頭,但他還是十分安靜地保持不動。
子慕予眉頭皺得愈深︰“什麼意思?”
婁伯卿平靜地道︰“我爺爺也不是莊辰殊的人,他是神皇帝姬的人。”
子慕予自然能听出話中意思,露出一抹譏諷笑意︰“所以,你們是中立派,牆頭草,誰坐在這個位子上,你們便向誰俯首稱臣?”
婁伯卿面色不變,語氣依然從容︰“當然不是。若是我爺爺,誰是神皇血脈,他便忠于誰。但是我爺爺是我爺爺,我是我。我從來都不認同爺爺愚忠那一套。我婁伯卿若要侍君,必要親選自己的君王。”
子慕予冷笑︰“好大的口氣。”
婁伯卿並不急于分辯。
“所以,你特意來找我,並不是為了治病。”子慕予道。
“我都病了差不多二十年了,知道這病不好治。所以,這自然不是我來找你最重要的原因。其實,我就是想來看看你,看你長得怎麼樣,看你脾性如何。”婁伯卿說得非常坦然。
子慕予心里涌起一陣異樣,卻一時不知當說什麼話。
“我在看見你的第一眼,就選擇了你。”婁伯卿繼續道。
子慕予一愣。
“第一眼,寧世堂?”
“嗯,寧世堂。”婁伯卿道。
“憑什麼?”
“憑我的相人之術。”婁伯卿道。
“你看人很準?”
“還可以的。”婁伯卿道。
“那你覺得,我真的是神皇帝姬嗎?”子慕予終究還是問出了心頭盤桓了很久的問題。
婁伯卿顯然對子慕予會問出這個問題非常驚詫,他甚至忍不住扭頭。
要不是子慕予將手中針拔得快,沒準就會傷到了。
婁伯卿看著子慕予。
子慕予也平靜地看著他。
這一瞬,婁伯卿腦袋里閃過很多想法。
或許公孫日月沒有一開始就告訴子慕予身份,才導致她一下子沒能完全接受得了這種身份變化?
他在子慕予的眼中看見了一絲不尋常的忐忑。
他的心,剎那化成一汪春水︰“你的眼楮,跟神後很像。”
子慕予搖頭。
這個證據不夠。
“像,不足以說明一切。這個世界,沒有基因檢測,沒有親子鑒定,憑什麼認定一個人是誰不是誰?”子慕予道。
婁伯卿困惑︰“基因檢測?親子鑒定?”
子慕予擺擺手,心情有些焦躁︰“你有沒有辦法,證明我的身份?”
這才是她沒讓楊升、楊義跟來的緣由。
沈清他們的話。
長相。
都不足以讓她確信自己就是神皇帝姬。
她只信一半。
她急需一些新的佐證,否則她的心總覺得不太安寧。
“「道德蹤」。整個鴻蒙淵只有神皇血脈能修煉「道德蹤」。”婁伯卿道。
子慕予奇怪地問︰“為什麼只有神皇血脈才可以修煉?”
“傳說「道德蹤」為神皇所創,心法和身法都是基于旁人無法企及的高度,一般人練不了。而且它還被神皇施了禁術,只有神皇血脈才能看得見其中內容。”婁伯卿道。
他有些回味過來,“你在懷疑什麼?難道你以為,你未必真是神皇帝姬?”
子慕予抬起雙手,眸間依然有疑慮︰“你看我像嗎?”
“像的。”婁伯卿毫不遲疑地道,“第一眼我就覺得你是。”
“可是,若我真是神皇帝姬,我會這麼沒用,辛辛苦苦才能練就金丹之境?”
“或許是公孫日月在你身上施行了什麼禁術呢。或許他想讓你走上凡人修煉之徑,這是最踏實的成神之法,凡人成神,實力超凡。神後和神相雲熠都是凡人成神。”
子慕予有些意外。
雲熠也是凡人成神?
“公孫日月在哪,你為什麼不直接問公孫日月呢?你是不是神皇帝姬,他最清楚。”婁伯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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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他在哪,我已經很久沒見過他了。”子慕予有些悵然。
“你既會「道德蹤」,你的身份毋庸置疑。莫要擔心。”婁伯卿道。
是就是。
不是就不是。
子慕予不喜歡「好像是」、「應該是」。
神皇帝姬!
不是什麼普通身份。
錯認了,會死人的。
她一個人倒無所謂。
但是她身邊還有很多人。
古元卓,豐俊朗,馮繼洲……
可是,她無法尋求到真正的答案。
她以為婁伯卿既是萬神台之人,又讀過無數書籍,能給她提供一些新的線索。
但是,並沒有意外的收獲。
只能且走且看。
子慕予將針全部拔出。
她對婁伯卿道︰“你雖有些先天不足,可是髒腑都沒有太大問題,咱們先試試強練的法子。現在,繼續走。”
婁伯卿舒展的眉目很明媚︰“好。”
子慕予一把將婁伯卿扶了起來。
子慕予在前頭走,婁伯卿慢慢走在後頭。
每次婁伯卿體力不支,再次喘息咳嗽的時候,子慕予便讓他停下來,行些針灸,等癥狀稍稍緩解,繼續往上走。
如此重復了約二十來次,婁伯卿才終于登上峰頂。
這是他第一次,完完全全只靠著自己,走上這麼高的山峰。
太陽收起它刺目的光芒,變成柔和的橙紅掛在浮生崖頂,周邊有暈,雲燒似火,一群大雁從天際飛過。
峰底下,各個院落有炊煙裊裊。
婁伯卿第一次覺得這人間景致實在太美了些。
太陽這個白天君王,退場時如此溫柔滿溢。
子慕予站在他身旁︰“以後若不是刮風下雨等惡劣天氣,你每天都要跟我爬這一遭。”
婁伯卿看向她,明亮的雙眸映著天邊的火光,似也點著了一簇火苗︰“好。”
兩人沉默地站了好一會。
晚霞落在子慕予臉上,像涂上了胭脂。
婁伯卿就這麼靜靜地盯著子慕予的側臉。
啊。
真想和這個人,走很遠的路,看很美的景,從晨光熹微到暮色四合。
婁伯卿心想。
“你為什麼不喜歡花?”
“我不喜歡一切脆弱的東西。你身上燻的是蘭香,很喜歡蘭花?”
“嗯。”
“為什麼?”
“蘭代表堅貞。我喜歡一切堅持的東西。”
……
……
東皇墟。
新掛了牌匾的瑤華殿。
莊辰殊施展羽鴻步,腳踏天池水,在小游魚還沒反應過來逃竄的時候將它撈在掌心。
新月眉高高揚起,真是好不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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