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樓上,光線最好的向光側,有幅神像。
神像中的女人戴著花冠,法相莊嚴悲憫。
雲熠將拼好的子慕予畫像,掛在林予安的神像旁。
子慕予和林予安的眼楮如出一轍。
說的是眼型,還有隱在眼中慈悲。
只是,子慕予的眼楮里,明顯多了一些東西。
無羈。
還有冷漠。
慈悲和冷漠同時出現在同一雙眼楮里,怪異又熨帖,讓人移不開目光。
“予安,她長得,比我想象中還好。”
雲熠自言自語。
“不失善良,但又沒有單純得別人說什麼都信。”
“像你,也像我。”
從木樓下來,雲熠像往常一樣。
摘瓜,撿豆,掐菜。
這次做了三菜一湯。
擺了三副碗筷。
“不知何時,咱們一家三口才能在一起吃飯呢。”
……
……
古元卓釘了一張大桌子。
打了十多把椅子。
子慕予將剛燒好的紅燒肉端上飯桌。
齊高業為了慶賀有新弟子加入羅浮洞,也為了給參加大比受傷的弟子們補補,特意去附近的畢西縣農戶購買了五頭土豬宰殺。
他們這個院子分了五斤肉,半盆豬下水。
肉,確實是好肉。
五指膘剖開,無數清亮油珠子順著刀口淌下,肥瘦相間,似軟玉凝膏中夾著紅色翡翠。
豬下水被子慕予一半熬湯白灼蘸辣椒蒜頭醬油,一半熗炒了絲瓜和韭菜。
五斤肉,全部炖了紅燒,盛放在大盤子里,整個放在桌子上。
豐俊朗,子慕予,古元卓,馮繼洲,元征,徐千策,李秀,婁伯卿,楊義,楊升,十個人,坐滿了一桌。
無論是前世還是現在,子慕予都是喜歡做飯的。
喜歡做飯時心靈上的平靜。
喜歡煙火之間的平凡。
喜歡透過氤氳,笑看自己重要的人大口吃肉,好好吃飯。
子慕予尋思著,這張桌子還是太小。
要是子明、甦柔還有柳尋雙他們在,便坐不下了。
子慕予將一塊五層花肉夾到古元卓碗里,將一塊三層偏瘦一些的夾給豐俊朗。
古元卓喜歡肥一些。
豐俊朗喜歡瘦一些。
古元卓和豐俊朗拿起公筷,皆給子慕予夾了一塊全瘦的。
嗯,子慕予喜歡炖得軟爛的瘦肉。
雖然不甚滑喉,但是到底不膩。
子慕予一口肉,一口飯,眼楮里全是滿足的笑意。
徐千策一邊吃一邊夸︰“子慕予弟,你做的紅燒肉可比漁陽郡那客棧做得好吃!”
“那當然啦,弟弟做飯,是帶著心意的,看菜吃飯,可不許剩!”古元卓嘟囔著道。
“不夠吃的,怎麼會剩!最近喝藥苦得我整個成了酸條,現在終于活過來了。”徐千策道。
馮繼洲和元征相互勸酒勸肉。
整桌子,就婁伯卿主僕仨很沉默。
一來,他們確實不太習慣一大桌子人鬧哄哄地吃飯。
婁伯卿以前吃飯,常常是自己一個人吃的。
就算在皇師府,飯菜也是獨自整治到他書房隔間。
這種這麼多人同吃一鍋飯、同夾一盆菜的情況,從沒有過。
所以剛才剛上飯菜的時候,楊義是先給婁伯卿舀好每餐定量的半勺米飯,夾好三塊小肉,兩筷子菜。
這次湯,婁伯卿沒要。
豬下水的湯,他咽不下。
婁伯卿吃東西,跟以前的豐俊朗是一樣的。
不,應該比豐俊朗還講究。
他好像規定好了每樣東西要吃多少,像子慕予前世某些人,嚴格按照營養師給出的配比飲食,吃飯好像就只是為了維持營養均衡,讓某些數值達到人類認為合理的範疇,從不講究吃得是否開心,是否喜歡。
上次的魚湯,對婁伯卿來講是個意外。
子慕予什麼都看在眼里,沒勸。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選擇,她不認為自己能重要得可以改變別人的地步。
子慕予總是看著古元卓。
若放在現代,古元卓一定能成為一個受人歡迎的吃播。
不需要刻意迎合吃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
他只要好好對付碗里的每一粒米,每一根菜,每一塊肉,就足夠讓人食欲大開。
子慕予知道不僅是這些男孩正處在長身體的關鍵時刻,她也是。
她也要好好吃飯,然後……好好長大。
子慕予治好了豐俊朗,治好了徐千策。
自己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
她知道婁伯卿一直在等。
可子慕予也在等。
等最末那點春寒完全結束。
……
楊義、楊升面色一天天鼻子不是鼻子,眼楮不是眼楮,心里急得不行。
但是可能因為婁伯卿特意交代過的原因,楊義和楊升沒敢來催促子慕予半句。
終于在大比結束半個月的午後。
子慕予來到看書的婁伯卿跟前。
“我沒有把握一定能將你治好,只能邊治邊看。這個過程可能需要很長時間,還要遭受普通人難以承受的痛苦,你下定決心了嗎?”子慕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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婁伯卿在看到子慕予走來時便放下書。
他很認真地听她說完,看著她,堅定點頭︰“嗯。”
“治病過程中,一應藥費,你們自己承擔。”子慕予道。
婁伯卿恬恬揚唇輕柔地笑︰“當然。”
楊義和楊升歡喜地對視一眼,道︰“需要什麼,盡管跟我們說。”
子慕予點點︰“那就跟我來吧。”她說完,背著手往外走。
她的手里,抓著一個棕色布卷包。
婁伯卿立即站起跟上。
楊義和楊升都要跟,被子慕予拒絕了。
“沒有你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放心,我不會害他的。”她頭也不回。
婁伯卿沖楊義、楊升點點頭,兩人便站在原地。
子慕予帶著婁伯卿,走向有水池子的那座山峰。
午後沒潮濕霧氣,春寒已盡,暖暖的,甚至有些熱。
婁伯卿走著走著,便開始氣喘吁吁,咳嗽,額頭冒汗。
子慕予拿出一塊巾帕遞給他。
這是古元卓給她購置衣服隨身配用的。
沒有花里胡哨的繡紋,只有一睫白蘭。
婁伯卿神色微怔,伸手接過,按擦額上汗珠︰“慕予,你也喜歡蘭花嗎?”
自婁伯卿在他們面前出現,他基本沒有直呼過她的名字。
因為陌生,所以子慕予心底有些異樣。
可是,她沒有像當初要求徐千策一樣,也來要求婁伯卿不要顯得太親近,該帶上姓氏。
此人曾經在她垂危之際,以命相救。
“這是元卓選的帕子。我不喜歡花。”子慕予一邊淡然道,一邊讓婁伯卿就地歇息。
然後拿出銀針,在天鼎等穴飛行落針。
婁伯卿明顯一愣,等針落定,忍不住問︰“為什麼不喜歡?大多女子都喜歡花的,雖然喜好各不相同。”
子慕予捻針的手一頓,手里的針緩緩調整角度,對準婁伯卿頸動脈搏動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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