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花聚頂?”白月眉尖輕蹙,手指不自覺地捻著衣袖上的一道織紋褶皺。她目光落在白鈺袖周身流轉的光暈上,眼底閃過幾分驚喜。
“這是三華聚頂。”“天競”廣袖輕揚,掀起一縷清風。她眸光流轉,掃過白鈺袖周身縈繞的氤氳光暈,唇角浮起一抹淺淡笑意,“精、氣、神三華歸一,方顯造化玄機。”
“有什麼區別嗎?”白月指尖輕點膝頭,手指叩擊的節奏,恰似檐角風鈴被細雨輕擾。
“完全沒有。”“天競”信手折了根草睫,隨意叼在唇間。草葉隨著她含糊的話音上下輕顫,說罷突然吹了口氣,草葉打著旋兒飛出去,正巧落在白月發間。
“嘖嘖,”白月故意拖長了聲線,同時用手肘輕輕頂了下天競的側腰,眉梢挑得老高,“我還是覺得另一個你更可愛點兒。”
“哦,那我就讓她來。”“天競”忽然閉眼低頭,再抬頭時整個人的氣質陡然鮮活起來。她眼楮亮得驚人,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連發梢都跟著輕輕跳動,活像換了個人似的。
“哇!”天競猛地瞪圓雙眼,雙手\"啪\"地拍在自己臉頰上,把自己那張還算俊俏的小臉擠成滑稽的包子狀。
“我先看看她又整了什麼?”天競手忙腳亂地翻檢起自己的衣袖衣領,她突然揪出張皺巴巴的紙條,上面畫著個齜牙咧嘴的鬼臉,墨跡還沒干透。
“切∼”天競兩指夾著符紙隨手一甩,那黃紙竟無風自燃,在落地前就燒成了灰燼。她撇撇嘴,道袍袖子一抖,又變戲法似的摸出塊芝麻糖塞進嘴里。
“為什麼她敢用一劍啊……”天競叼著芝麻糖含糊嘟囔,突然把糖\" 吧\"咬成兩半。她泄憤似的用鞋尖碾著地上符灰,結果道袍下擺不小心掃到灰堆,揚起一片黑霧嗆得自己直咳嗽。
“下面你是打算……”白月指尖輕叩石面,聲音拖得悠長。她目光落在天競的道袍袖口,眼底閃過一絲探究。
“我啊,當然是去方丈洲找材料鑄劍啊,還能干什麼。”天競隨手撢了撢道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她忽然並指為劍,凌空劃出半道氣勁。
“那你什麼時候去?”白月唇角噙著淺笑,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繞著衣角打轉。衣料在蔥白指間翻卷,時而纏成小結,時而又被輕輕抖開,如同把玩著什麼有趣的物事。
“我,我準備一下就去。”天競方才的氣勢突然泄了,肩膀微微耷拉下來,她的聲音越說越小,最後幾個字幾乎含在嘴里,活像被先生罰抄書的小童。
“這都是我親手種的瓜果,養的雞鴨,”她手腕一抖,一張泛黃的老地圖應聲展開,邊緣還帶著常年折疊的痕跡。指尖精準落在一處標著紅圈的山坡,指甲在圖紙上輕輕一刮,簌簌落下些陳年的紙屑。
“這是從陽州的中廊帶來的糧食,不好看,但是好吃。”說著從腰間解下個粗布小袋,袋口朝下一倒,幾顆還帶著新鮮泥土的土豆便滾落掌心。那些塊睫表面凹凸不平,裹著的泥土里還混著幾根細小的須根,散發著淡淡的土腥味。
“刨個坑隨手埋下就行了,畝產一千左右吧,但是發芽了就不能吃了。”天競足尖輕點,在松軟的泥土上勾出一道淺溝。她漫不經心地將幾顆土豆塊睫撥入溝中,鞋面蹭起的土粒簌簌落進溝底,恰好掩住那些帶著芽眼的塊睫。
“多謝。”白月漫不經心地揮了揮手,視線卻牢牢鎖在那道新翻的土壟上。她屈膝蹲下,食指輕輕戳進松軟的土壤,新挖的泥土立刻在她指尖周圍塌陷出一個小坑。一縷鬢發垂落頰邊,隨著她低頭的動作掃過潮濕的土塊。
“那我就走咯。”天競舒展身形,步履流轉間虛實難辨。足尖點地如蜻蜓掠水,忽東忽西;踏步時卻又似風中絮影,分明可見偏又捉摸不定。竟未留半分足跡,唯有衣袂翻飛處,驚起三兩片落葉打著旋兒。
“神仙索!”天競身形一晃隱入隱山之中,忽從廣袖中甩出一匹素白長繩。那白繩如蛟龍出水凌空而起,綾尾綴著的三枚金鈴叮咚作響,蕩碎一山寂靜。她足尖輕點綾面,循著長繩扶搖直上,轉眼沒入雲端不見蹤跡,唯余鈴音在谷中悠悠回蕩。
……
雅室處處透著古韻,四壁皆是雕花檀木嵌就,窗欞上鏤刻著纏枝蓮紋,半卷的竹簾濾進斑駁天光。東首擺著一張黃花梨平頭案,案上端硯微凹,松煙墨香猶存,幾枝狼毫斜插在青瓷筆山之中。
埃卡特琳娜慵懶地斜倚在雕花紅木床上,雪白的吊帶短衫松松垮垮地掛在肩頭,露出大片如瓷的肌膚。她毫不顧忌地翹著二郎腿,與床柱上精雕細琢的纏枝花紋形成奇妙的反差。
“吱呀∼”木門被推開,天競端著一盞青釉茶盞走了進來。她仍穿著松松垮垮的道袍,步履輕緩卻不失沉穩。茶香隨著她的腳步在室內氤氳開來,與殘留的墨香交織成獨特的韻味。
“叮∼”天競將茶盞輕輕擱在案頭,青釉盞底與黃花梨木相觸,發出一聲清響,她忽地反手一揚,\"刷啦\"扯開竹簾,盛夏的驕陽頓時如熔金般傾瀉而入。
“哎呀,我的眼楮!”一道斜射的陽光如利劍般刺來,埃卡特琳娜雪白的發絲在光線中泛起刺目的銀光。她猛地蜷縮起身子,猩紅的瞳孔急劇收縮成細線,瓷白的手背瞬間暴起青筋。
她撲騰了好一陣子,才勉強穩住身形,像只受驚的夜蝶般跌坐回雕花床榻。凌亂的發絲黏在沁出冷汗的額前,隨著她急促的喘息輕輕顫動。
\"哇!你...沒走嗎?\"天競忽然倒退半步,茶盞在案幾上晃出半圈漣漪,道袍廣袖無意識地掩住唇瓣,露出半截青白手腕。她這才驚覺,方才血族少女暴起的殺意,竟讓室內溫度驟降了三度不止。
“唰!”她連忙合上窗簾,竹簾應聲而落,將最後一絲陽光斬斷。室內驟然陷入昏黃的靜謐,唯有案頭那盞青釉茶盞還在微微震顫,茶湯表面蕩開的漣漪映著兩人交錯的倒影。
陰影重新籠罩的剎那,血族少女繃緊的脊背才漸漸松弛,吊帶衫早已滑落腰間,露出大片泛著冷光的蒼白肌膚。她喘著氣瞪向窗欞,尖銳的犬齒在唇間若隱若現。
“你存心的?!”埃卡特琳娜咬著牙,紅瞳里閃過一絲惱怒,指尖無意識地揪緊了身下的錦緞床單,指尖深深陷入錦緞之中,猩紅的瞳孔在陰影中泛著危險的光,如同暗夜中蓄勢待發的野獸。
她那繃緊的肩線終于松懈下來,緩緩松開揪著錦緞的指尖,被掐出月牙形凹痕的絲綢慢慢回彈,繃緊的肩線終于松懈下來,她緩緩松開揪著錦緞的指尖,被掐出月牙形凹痕的絲綢慢慢回彈。
“算了,事情辦好了?”埃卡特琳娜輕輕抖了下手腕,那把漆黑如夜的雨傘優雅地斜倚在肩頭。再一轉身,已經換上了繁復華麗的哥特式長裙,層層疊疊的蕾絲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曳,宛如暗夜中綻放的玫瑰。血紅色的瞳孔在傘沿的陰影下若隱若現,流轉著危險而迷人的光澤。
“完全沒問題。”天競緩緩展開泛黃的羊皮海圖,她那還算修長的指尖沿著經緯線優雅游走,古老的圖紙在她手下發出沙沙輕響,她嘴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我們先去虎丘泉下取劍,然後直奔方丈洲。”
“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埃卡特琳娜指尖輕巧地拂過凌亂的白發,每一根銀絲都像被施了魔法般重新歸位。隨著這個漫不經心的動作,方才的失態如同晨露般蒸發殆盡。
“嬌嬌!”天競突然一個箭步沖到窗前,道袍在空氣中\"嘩啦\"甩開。她雙手攏成喇叭狀抵在唇邊,對著庭院扯開嗓子,這聲呼喊驚得檐角銅鈴叮當作響,連案上筆洗里的清水都泛起漣漪。
“來啦來啦~”伴著銀鈴般的應答聲,一個扎著紅繩發髻的圓臉少女騎著一頭通體青色的嘲風從雲間俯沖而下。那神獸四足踏著淡紫色祥雲,鬃毛在疾風中烈烈飛舞,卻襯得背上少女越發嬌小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