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話說回來，只是輕輕點了兩下就這樣……這招威力太大了，還是藏著吧。”天競垂眸凝視著指尖躍動的熒光，那微光在她白皙的指尖間流轉，映得肌膚近乎透明。突然五指猛地收攏，光芒如同被掐滅的燭火般倏然消失，只在掌心留下一縷裊裊升騰的青煙。
“能接這一招的恐怕就只有埃卡大人了吧。”天競指尖輕輕繞弄著褪去銀白的發絲，那抹霜色如同退潮般緩緩消散。
她唇角揚起一個轉瞬即逝的苦笑，像是自嘲又像是嘆息。微風拂過，鴉青色的發絲輕輕揚起，將那句未完的低語揉碎在流動的空氣中。
“嘿。”天競突然咧嘴一笑，繡花布鞋在地上輕輕一點。只見她身形一晃，竟如離弦之箭般躥出，眨眼間已在百步開外。那飄逸的身影掠過之處，只余幾片打著旋兒緩緩飄落的落葉。
……
“呼。”白鈺袖盤膝而坐，唇若含丹，舌抵上齶，五心朝天。忽見她天門洞開，百會生輝，五氣朝于丹田。周身熒光流轉，似有還無。
“嗯，這根基才叫扎實。”白月背靠著一塊青石，雙腿隨意交疊，陽光透過樹葉在她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她望著不遠處盤坐在石陣中央的白鈺袖，眼里漾開一抹欣慰的笑意，“我們小袖袖這麼用功，難怪進步這麼快。”
“呃？”白鈺袖猛地一激靈，像是從深水中突然浮出水面般回過神來。她眨巴著眼楮，額前的碎發還沾著修煉時的細汗，在陽光下閃著細碎的光。
“姑婆，我感覺得到，十二正經重新打通了。”白鈺袖輕輕睜開眼眸，唇邊綻開一抹恬靜的笑。她雙手交疊置于膝上，聲音輕柔似三月春風。
“嗯哼？”白月懶洋洋地挑起半邊眉毛，從喉嚨里滾出一聲帶著笑意的輕哼。她歪著頭，像只好奇的貓兒似的打量著白鈺袖，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卷著垂在肩頭的發梢，眼波流轉間盡是狡黠靈動的光彩。
\"讓我來試試~\"白月忽然直起身子，指尖還纏著那縷發絲。她腳步輕快地朝白鈺袖走去，鞋尖踩過草地時帶起幾片落葉，眼里閃著躍躍欲試的光芒。
她三指輕搭上白鈺袖的手腕，指尖微微泛著瑩白的光暈。霎時間，一縷真氣如游絲般探入經脈，在十二正經間流轉探查。白月眉頭忽蹙忽展，唇邊那抹玩味的笑意漸漸化作驚喜的弧度。
“不錯。”白月緩緩收回探脈的手指，眼底的笑意如同初春融化的雪水，溫柔地漾開。她自然而然地伸手捏了捏白鈺袖軟乎乎的臉蛋，指尖還帶著探查經脈時沾染的體溫，連帶著說話的語氣都不自覺軟了幾分，“和你娘比起來也差不了多少了。”
“哇！”天競像只頑皮的松鼠般突然從古樹後竄出半個身子，十指緊緊扒著粗糙的樹皮。她杏眼圓睜，睫毛忽閃忽閃的，發髻上橫七豎八地插著幾片枯葉，隨著她搖頭晃腦的動作撲簌簌往下掉。
“你把陣法搞好了？”白月雙臂交疊在胸前，微微眯起的眼楮里帶著審視的意味。她稍稍歪頭，自上而下地打量著天競，目光像一把無形的尺子，一寸寸丈量著對方的可信度。
“您大可以懷疑我這兒是不是不太正常，”天競伸出食指，不輕不重地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她猛地挺直腰背，下巴高高揚起，發梢間最後一片枯葉隨著她夸張的動作打著旋兒落下，“但絕對不能質疑我的真本事！”
話音未落，她倏然一個鷂子翻身，衣袂在空中劃出漂亮的弧線。落地時雙足輕點，激起幾縷塵土，滿頭青絲間夾雜的枯葉簌簌飄落。她歪著頭咧嘴一笑，活脫脫是只剛在林間撒過歡的野貓崽。
“哦？原來你也知道自己這兒不太對勁啊。”白月從鼻子里哼出一聲輕笑，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
“不過既然有自知之明，說明還沒瘋透。”她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繞著天競踱了一圈，裙擺掃過地上的落葉沙沙作響。忽然出手如電，食指\"啪\"地彈在那光潔的腦門上，力道不輕不重卻剛好夠讓人齜牙咧嘴。
“哇，還來。”天競捂住額頭，連退三步，差點被身後的樹根絆個趔趄。她揉著迅速泛紅的腦門，一雙杏眼瞪得溜圓，活脫脫就是只被惹毛的小獸，“我這麼聰明的腦袋打壞了，您賠得起嘛！”
“哦？那你說說，”白月听到天競的話，右眉微微一挑，指尖在手臂上輕輕敲著節拍，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這顆"聰明"的腦袋，到底聰明在哪兒？嗯？”
“我、我改良了梅花樁的步法，幫鈺袖姐姐練功，而且剛剛才參透一套指法……”天競一腳跺在地上，布鞋尖\"啪\"地揚起幾片枯葉。她扳著手指正要細數，忽然像泄了氣的皮球似的，聲音越說越小，最後只剩下蚊子哼哼般的嘟囔，“就是不小心把樹給炸了。”
“對了，還有那招三先天劍法，那可是我這輩子最滿意的作品！”天競猛地一拍大腿，眼楮\"唰\"地亮了起來，像是突然通了電的小燈籠。她手舞足蹈地比劃著招式，寬大的衣袖在風中獵獵作響。
突然，她一個鷂子翻身，結果指尖劍招還沒比劃完，就被自己松開的腰帶絆了個趔趄，踉踉蹌蹌往前沖了好幾步才站穩。
“三先天劍法？”白月雙手抱胸，眉毛高高揚起，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就是你剛才那個"狗啃泥"式的起手？”
“那、那是意外！我認真演示給您看！”天競的臉\"騰\"地紅到了耳根，手忙腳亂地揪著散開的衣襟。她氣急敗壞地跺著腳，枯葉在布鞋底下發出\" 嚓 嚓\"的碎裂聲。正要辯解，突然腳下一絆，原來那該死的衣帶不知何時又繞到了腳踝上。整個人頓時失去平衡，\"啪嘰\"一聲結結實實摔了個五體投地。
“呃，小道長，要不還是算了……”白鈺袖見狀，連忙小跑過來，蹲下身輕輕拍了拍天競的後背，她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只見天競撐在地上的手指已經深深摳進了泥土里。
“萬化之始未有極，無極一出萬劍生！”天競突然一個鯉魚打挺蹦起來，胡亂抹了把臉上的泥點子，眼楮卻亮得嚇人。她搖頭晃腦地念著口訣，突然並指朝前一戳\"噗\"的一聲，指尖居然真的冒出三寸來長的氣勁，把飄到眼前的落葉絞得紛紛揚揚。
“此劍法融佛祖道脈，孔孟薪傳，格致誠正，了生脫死。借世間因果，作聖之玄猷。得如來隨機利生之妙道，眾生離苦得樂之真詮。”天競身形倏然一折，腰肢輕擰間已穩穩落地，順手撢去衣上浮塵。她踏著輕快的步子在原地游走，衣擺隨著旋轉飄蕩，宛若水波流轉。
“寂照不二，真俗圓融。離念離情，不生不滅。伏望盛德，涵容玄恩。俾正輝明，分儀二象。開張厚載，無幽不徹。包裹萬有，彌淪六合。”忽見她足尖輕點地面，整個人如被清風托起般向後飄退數丈，衣袖在疾退中翻卷如浪。就在這瞬息之間，一道凌厲氣勁自指尖迸射而出。
“如鏡照物，任運所為。湛若太虛，不出不入。牽之無前，引之無後。舉之無上，抑之無下。如如不動，空空如也。謂之為有而不有，不有而有，空而不空，不空而空。”四野倏然一靜。飄葉懸于半空，浮塵凝而不墜，穿林風響戛然而止，恍若天地萬物皆為其劍意所攝。她指尖殘余的劍氣在虛空中劃出三道清輝，恰似銀河瀉影。
“這可是我最∼滿意的作品。”天競收勢而立，青絲隨風輕揚，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她指尖輕轉，將殘余劍意化作點點星芒散去，尾音婉轉上揚，帶著幾分嬌俏，又有掩不住的驕傲。
“好，既然這麼厲害，那你把這招教給小袖袖。”白月雙臂交疊斜倚在青石旁，嘴角噙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淺笑。她眸光微轉，好整以暇地看著天競。
“啊？”天競聞言身形驟然一僵，如遭雷殛。那原本神采飛揚的劍指忽地軟垂下來，指尖尚余的幾分氣勁\"嗤\"地消散在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