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北雍軍就擂起了戰鼓。
沈儼目若寒潭,厲聲喝道,“全軍防守,絕不退讓!援軍馬上就到!”
幾個副將目露不贊成,有人上前一步低語,“沈總兵,此時此刻我等後撤拉開雙方的距離才是正經。”
誰知道援軍什麼時候回來呢。
沈儼神秘兮兮的讓許國公和那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謝指揮使”帶走了一萬人馬,加上原本護送太子撤離的三千人,他們與對面相比,最低也少了一萬多人。
雙方差距甚大。
對峙時,倒是有這鳥銃對上人家的神箭手,可兩軍正面對上後,他們的武器卻不如對面的精良,注定要吃虧。
沈儼沒搭理。
他將目光對準了東海水師的精英們,“我命人護送你們撤離,所有與鳥銃相關的東西不能落入北雍人手里。”
他們在武器上一向吃虧,好不容易有了此等神兵利器,絕對不能有任何損失。
捏著水晶片的人名為古七,原是盛昭明的貼身侍衛,因著出色的射擊技藝,被明王點為精英分隊的首領。
眼見對方準備沖鋒,他立刻點了五個人收起武器,“你們速速將鳥銃運出去。”
幾萬人對沖,這麼點數量的鳥銃沒用了。
說話的時候,不免又想到了東海水師的火器營。
那麼多的鳥銃,可惜了,不能運過來,若是可以,何懼對面?
那五人听見安排,面色有些凝重,但大敵當前,他們听話的往後撤。
沈儼又道,“你也帶著人走。”
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折在此戰中不值得。
古七卻是搖頭,“沈總兵,殿......謝指揮臨行前要我等在此與你們並肩作戰,我們不走。”
說著,抽出了腰間的長刀,“還請沈總兵看看,我們除了懂射擊之外,刀法也不賴!”
其余眾人更是高呼,“誓與你們共進退!”
此時,對岸的北雍軍開始動了。
沈儼咬牙大喊,“吾等誓守國土,寸步不讓!”
若退時被看穿了偽裝,被對方知曉他們沒這麼多人後,攻勢會越發凶猛。
一旦沖破防線,再想重新抱團極難,北地百姓危矣。
不若賭一把,賭他們能扛到援軍抵達。
“誓守國土!寸步不讓!”
就在北雍軍即將抵達他們那邊的河岸時,鎮北軍忽然听見身後有戰鼓響起。
沈儼面露喜色,以為是援軍提早回來了。
可仔細一看,卻發現並非是分出去的鎮北軍,就是掛著“明”字旗幟的隊伍。
粗略一看,約莫只有二三千人。
是太子的護衛軍,他們何時也來了此地?
來不及思考,沈儼已經大喊,“第一波援軍已至,諸位隨我一戰!”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鎮北軍中的弓箭手齊發箭矢,朝著北雍軍飛去。
對方渡河,是最好的出箭時機。
能殺多少是多少!
而此時在河中的岑副將,也在下著軍令,“用盾陣,緩行,別慫,渡過河,將他們殺的片甲不留!”
雖是提前發動,但只要黃總兵從後方繞過來及時,眼前的鎮北軍必能一舉拿下。
屆時,就算是朝廷問責也是後話。
若是輸了,他們這些不听朝廷命令的人統統都要死。
奮力一搏!
古二帶著護衛軍半路遇到了護送鳥銃撤離的東海水師五人。
一貫沒什麼表情的臉上露出淡淡笑意,抬手便道,“你們五人歸入陣中火器隊,回去支援。”
五人驚詫望著護衛軍,“何時來了北地?我們都不知......”
回答他們的是古二散落在風里的聲音,“太子殿下何時打過沒有準備的仗?”
護衛軍們一個個跟著朝前沖,嘴里更是大喊,“太子殿下用兵如神,戰無不勝。”
五人調轉馬車重新跟上。
呃,行路時卻是忍不住對視一眼。
實話實說,太子殿下的確勇猛,但你說他不打沒把握的仗......真的不覺有點過了嗎?
他們的太子殿下,哪次用的不是兵行險招啊?
幾乎次次都以身涉險......
但。
這樣的太子,他們心向之,願隨之!
太子殿下的護衛軍直抵戰場最前線。
兩百人的火器隊,兩兩一組,用最短的時間將鳥銃陣布置完畢。
而其他人,則是守在他們周圍,誓死守護著他們。
沈儼見狀,更是指揮著鎮北軍在兩側朝前防守,不讓人沖到火器隊跟前。
“殺啊!”
漫天的“炸雷”聲響起,如同雷神降下的天罰,讓北雍軍心生膽怯。
雷聲,何時居然變得這麼多。
這些後來沖上來的將士,到底是什麼來頭?
莫不是鎮北軍已經搬來了援軍?
這麼點時間,能搬來這麼厲害的隊伍嗎?
兩軍對陣,怯戰要不得。
是以,就算是人數佔了優勢,北雍軍還是無法長刀直入,被擋在半路。
岑副將勃然大怒,推開一旁猶猶豫豫不敢上去的士兵,一刀砍向對方的胳膊,將其釘在了地上。
“誰不沖,便如同此人!”
話畢,更是扔了手里的兵器,跑到了戰鼓前瘋狂敲擊,“沖!”
“今日誰敢後撤,就地斬殺!”
兩軍近距離貼身肉搏後,火器營的威力就弱了些。
不好對準。
總不能傷了自己人。
雙方陷入膠著,滿地赤色殷紅如同無數的溪流,蜿蜒在大地上,一汪一汪匯聚成血坑,又流入界北河。
不多時,界北河的水已如晚霞一般紅艷。
而在這一場血色的夕陽中,一個接著一個人倒地,永遠的失去了生命。
而兩邊的氣勢卻是不同。
北雍軍從未打過這麼慘烈的仗,一個個膽寒心驚,想要潰逃。
而鎮北軍卻從未有過眼前這般勢均力敵的酣暢淋灕。
他們舉著長刀,用力的砍向敵人!
“格老子的,老子只要殺兩個再死就算贏了!”
“就當是給父輩們報仇了!”
“對,老子好幾個祖宗都死在這兒了,今日我定要多砍幾個再走,帶走一個是一個!”
就在這時,界北河的對岸卻傳來了號角聲與戰鼓聲。
“格老子的,北雍這些狗還有援軍?”
沈儼朝自己的身後看了看。
遠處的干干淨淨,空無一人。
不由心中一涼。
這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