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開了門,見到他手里的令牌,立刻跪下道,“見過王公公。”
王茂頷首,將袖子里的信封交給此人,“用最快的速度將信送至陛下手里。”
“是。”
這人接過信,拉上桌上早就準備好的行囊,打馬離開。
王茂將視線對準屋里另一個男子。
對方立刻上前行禮,“請公公示下。”
王茂手里捏著一塊鐵符。
沉默良久,心中天人交戰。
這東西,是陛下在臨行前交給他的。
萬不得已,不可擅用。
眼下,似乎還未到萬不得已的時候。
可安行的信中......
板上釘釘的太子,一旦出事,後果不可設想。
王茂不明白,明王好端端在山灣鎮救災不好嗎?為何要偷偷跑去臨山鎮?
可人已經去了......
王茂很焦慮。
來回踱步著。
終是咬著牙道,“罷了,若是虛驚一場,陛下約莫也只懲戒一番,總不會丟了命。”
他將鐵符塞到對方手里,“速去晉陽府外的衛所,讓衛所指揮使帶三千人馬東下興越府,直奔臨山鎮,保護......保護欽差郭翌。”
“是!”
望著此人領命奔襲入夜色中,王茂松了一口氣。
他干脆也不走了,坐在農家院中的石凳上。
指節輕輕敲擊著石桌,撞得略有些疼,也讓他思緒更加清醒。
信上最末尾有一句,說的是明王心系臨山鎮百姓,帶著薛神醫,喬裝跟著郭翌去了臨山鎮救治疫癥患者。
隨行者只有五百護衛軍。
重點在這五百上。
明王,以身作餌。
這計策,定然是安行想出來的。
而他,也成了其中一環。
名揚天下的流雲先生公然算計他。
可就是這麼明晃晃的算計,他卻不能不配合。
他真的想問問安行,當真是回了嘉安府後才準備輔佐明王的?
他對陛下說的那些,都是真話嗎?
“公公,可要繼續趕路?”
王茂從思緒中醒轉,“今晚歇在這。”
也罷,既然做了選擇,那就踏實睡覺。
他困了。
......
臨山鎮的疫情控制住了。
薛禾心里高興,大笑著道,“奇方啊,這些輕癥的不過喝了三五日,已然好轉。”
“那些重癥的怎麼辦?再止不住腹瀉,得拉死啊。”
薛升潑著冷水,“那些人把吃的藥都吐了,我看今日還得昏幾個,您再不想辦法,他們得去見閻王了。”
薛禾擰眉,“他們的病癥拖的太久,之前吃的方子不對癥傷了胃,眼下想要根治的確困難些。”
他想了想,“得讓王爺......呃,是謝公子,讓他去找一批治療胃病的藥材,先用重劑量給他們治治,緩和些再喝治疫的湯藥。”
說著,薛禾小跑著去尋“謝公子”。
郭翌也在。
見了他,立刻湊了過來。
當薛神醫把藥材的事情一說,他摸了摸鼻子,快步離開。
“哎——郭大人!”
盛昭明喊都來不及。
薛禾望著明王,一臉希冀。
盛昭明心里苦啊。
“罷了罷了,送佛送到西,本......我這就讓人去買!”
他招來幾個護衛軍,給了銀子去買薛禾需要的藥材。
一人卻道,“頭兒,我們不能去。前幾日,似乎有探子遠遠的在查探我們。”
非是他們不願意去買藥材,而是他們是明王的人,來此不符合規矩,若是被抓,便會成為豫王攻訐王爺的把柄。
盛昭明頷首,“你們說的極是。”
他找來郭翌,“郭大人,可否將讓你的人去買些薛神醫需要的藥材?”
郭翌不敢含糊,點頭道,“好。”
立刻點了人,交代完,他屬下沒走,望著他眨眼楮。
郭翌低聲問,“能不能,你先墊付著?”
手下翻了個白眼,掏出錢袋子給他看。
里頭寥寥無幾的幾枚碎銀子,零星幾個銅板。
另一人的錢袋子更是空空如也。
郭翌︰“......窮家富路,你們都不帶銀子出門的?”
一人小聲嘀咕,“大人您不是也沒帶多少?再說,哪有讓我們當差的墊銀子干活的?”
郭翌嘆了一口氣,解下腰間的玉佩,“找個鎮子上的當鋪當了,應該夠買一些了。”
手下不接,“這不是您最稀罕的玉佩了?”
別人摸一下都不舍得。
郭翌咬咬牙,“活當。”
他還要贖回去的。
手下剛要接,一只手伸了過來。
盛昭明晃了晃手里面額百兩的銀票,“郭大人,一起記在賬上如何?”
不如何。
郭翌一想到那些面額甚大的“欠條”,就一陣頭大。
也不知道陛下後續認不認啊?
當時腦袋一熱,不知怎麼就應下了。
事後想想,卻是有些忐忑。
陛下為人......挺摳的。
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臣子,永遠都是精打細算的。
那些藥材都是天價,陛下定然會質疑價格不合理。
到時,他很可能不給銀子。
若是陛下不給,亦或是最後無人來填這些賬,他日他如何見明王?
尤其是,明王被封了太子,日後必然要回到盛都去的。
屆時,他在盛都遇到明王,不自覺就得矮一頭。若是王爺提及,他的臉往哪擱啊?
總不能次次遠遠瞧見,掉頭就走?
背後,同僚們指不定怎麼笑話他。
一想到這個,郭翌就覺得臉皮有些掛不住。
見他沒接,見郭翌不接,盛昭明好奇道,“您當真要當玉?听說有的當鋪不老實,東西進去是一等的,贖回來卻是二等的......”
這可不行!
這玉是他與發妻定情之物。
郭翌閉了閉眼。
也罷,都應了那麼多了,也不差這一百兩銀子了。
他接過,“多謝......”
將銀票和藥材清單遞給手下,叮囑道,“快去快回。”
“是。”
......
秦騁快瘋了。
分明已經讓人去處置臨山鎮的人了。
偏生他派遣去的差役沒一個回來的。讓心腹去查探,只說整個村子被軍士包圍了,半點靠近不得。
更可怕的是,不知道這些突然冒出來的軍士是哪里來的。
秦騁咬牙,“來人,備馬,本官親自跑一趟興越城。”
他要親自去府城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