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的越急,就越是來去匆匆。
玄冥澤上空翻騰的陰雲攜帶的急雨下了一陣,便驟然停止,那些烏雲也隨著落雨而散去。
陽光射入水都,在玄武像上方架起一道美麗的彩虹。
戰勝雷闖的葛修武搖搖晃晃站起身來,看向陳忘︰“陳大哥,不,項雲,十年的恩怨,今日該當有個了結。”
葛修武手中拿著只剩一個沖角的殘破舟盾,邁開步子,徑直向陳忘走去。
白震山見葛修武滿身殺氣,急切勸阻道︰“修武,盟主堂之事或許另有隱情,切勿造次。”
他正欲出手阻止,卻被玄武門弟子所阻,近前不得。
展燕、楊延朗二人也同樣想要出手,可身處玄武門,怎敵對方人多勢眾?
眼見葛修武步步接近陳忘,殺氣正盛,卻見一老者身形突動,站在陳忘身前,將葛修武前進的路擋了個嚴嚴實實。
“葛老,你……”
見擋路者正是在玄冥澤海眼上救了自己性命的葛老,葛修武不禁停住步子,發出疑問。
“二少爺,”葛老開口道︰“白震山說的沒錯,十年前的盟主堂慘案,確實另有隱情。”
葛修武的神情復雜,看著葛老那滿布皺紋的臉,問道︰“葛老,盟主堂慘案真相江湖人盡皆知,豈能有假?”
“人盡皆知,不過以訛傳訛罷了,”葛老看著葛修武,道出實情︰“十年前,盟主堂慘案發生之時,我就在現場,往事歷歷在目,難以忘懷。”
此言一出,舉座皆驚。
白震山更是豎直了耳朵,听葛老講述過去之事。
葛老的真實身份,正是上代靈蛇君“ ”。
靈蛇君是玄武門門主暗衛,從不以真面目示人,葛老在擔任“ ”期間,便是時常戴著一張冷峻的黑色面具。
也正是因為靈蛇君“ ”的黑色面具太過于冷峻凶惡,若在喜慶的婚禮出現,或被視為不吉。
故此,葛洪在參加盟主大婚宴席之時,特意囑咐“ ”無須跟隨護衛。
這一決定,無意之中讓靈蛇君“ ”躲過了那場血腥的屠殺。
“ ”向來謹慎,雖逢盟主大婚,盟主堂張燈結彩、喜氣洋洋,可是“ ”卻敏銳地在這喜慶的氛圍中嗅到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在大婚之前,武林盟主項雲似乎有意無意地在遣散盟主堂,盟主堂骨干因各種任務被派遣出去,竟連盟主大婚這樣的大事,都很少有人參加。
這是危險的信號。
保險起見,“ ”不顧葛洪再三提醒,暗中跟隨葛洪潛入盟主堂。
婚宴之時,“ ”就默默潛藏在屋檐之上,揭了一片破瓦,偷偷窺視著,以防備萬一。
正如江湖傳說的那樣,酒醉之後的“項雲”原形畢露,向各大派索求寶物。
白虎堂白雲歌自視與“項雲”有些交情,直言項雲醉中胡言亂語,並靠近其身前輕聲提醒,以作轉圜。
不料那“項雲”非但絲毫不給白雲歌面子,反而一把將他推開,言語中充滿挑釁,仿佛對四大派蔑視至極。
各派掌門皆是性情中人,其中青龍會楊天笑和玄武門葛洪更是拍案而起,憤而離席。
不料那“項雲”非但不允,還一副不交寶物便絕對走不出盟主堂的架勢。
楊天笑與葛洪對視一眼,當即擺出架勢,欲與項雲再決高下。
白雲歌見雙方劍拔弩張,念及與項雲之間的情誼,擋在兩位掌門身前,欲從中調停。
白雲歌自是顧全大局,一片好心,不料“項雲”卻突然拔劍,從背後一劍刺出。
雲巧劍精準無比地刺穿了白雲歌的喉嚨。
听葛老講到此處,白震山氣的牙關死咬,雙拳緊握,怒視“陳忘”,心中想︰“難不成之前種種,皆是此人的偽裝不成?”
葛修武亦直言不諱,道︰“葛老,既然如此,豈不是與江湖傳言一致,項雲罪行累累,還有何話可說?不如殺之而後快,為江湖除害,為我父報仇。”
葛老卻一把攔住葛修武,勸解道︰“二少爺,稍安勿躁,此中事由復雜,且另有隱情,容老奴慢慢道來。”
說罷,葛老便繼續講述十年前自己所聞所見之事。
“項雲”這突如其來的一劍,確是他獨一份兒的雲巧劍法無疑。
雖不知盟主“項雲”為何突然之間性情大變,但眼睜睜看到他婚宴殺人,眾豪杰無不大驚失色,起身作勢,或擺出防御之態,或形成進攻之姿。
楊天笑和葛洪二位,身為正派翹楚,自然要身先士卒,維護正義,欲一起出手,制服這嗜酒逞凶的惡賊。
靈蛇君“ ”伏在暗處,也暗自將繩鏢備好。
靈蛇君功法重在敏捷與速度,待葛洪一動,“ ”便會隨之出手,與眾豪杰共抗項雲。
奈何,上天並沒有給他出手的機會。
婚宴上眾豪杰剛欲運功,卻都突感心頭一陣絞痛,皆撫心倒地,哀嚎一聲,從口中嘔出一口黑血來,之後便再無聲息。
酒中有毒……
而那晚唯一沒有飲酒的白雲歌,卻早已死在雲巧劍下。
這世上之物,能快到連靈蛇君都不及防備的,恐怕便只有用毒一途了。
見情況不妙,“ ”正欲出手,卻听到門外一陣悉索腳步,沖進一隊黑衣人馬,皆稱呼那“項雲”作統領,並將婚宴團團包圍,挨個檢視現場是否有人未死。
看來此事並非臨時起意,而是早已策劃好的驚天陰謀。
雙拳難敵四手,且葛洪已然身亡,回天乏術。
“ ”見此時出手毫無意義,便繼續蟄伏,以觀後事。
確認現場的人死絕了,盟主“項雲”忽然一把撕下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張完全不為人知的面孔來。
看著滿地的尸體,那人得意忘形,仰天大笑,竟自言自語道︰“項雲,你我同出一門,憑什麼你就能活的光明正大,坐穩武林盟主之位,而我卻要隱于暗處,做溝渠中的老鼠……”
“誰?”
那假冒項雲之人話未說完,突然發現屋上瓦片閃過一抹黑光,當即提起寶劍,帶人去追。
“ ”見暴露行藏,急忙使出“游蛇步”,身若游蛇,猛竄出去,倏忽不見,才勉強保住了一條性命。
在場眾人听了葛老的講述,無不大驚。
想不到十年來江湖流傳的深仇大恨,竟潛藏在如此驚天動地的陰謀詭計之中。
葛修武卻心中有惑。
他看著葛老的眼楮,提出疑問︰“葛老,這些年你一直在玄武門,為何不將此事告知于我?”
“是少門主不讓我同你講的,”葛老回答道︰“十年前,我就將事實真相講給了少門主,少門主思慮再三,叫我暫時不要透露此事。一方面,不想你無端卷入因果之中;另一方面,少門主當時就懷疑管家雷闖或與此事脫不了干系,奈何雷闖根基深厚,你兄弟二人又因年幼受制于人,為免打草驚蛇,故此要我潛伏待機,不可聲張。”
“我哥他……”
葛修武心頭一凜,隨即便想到雷闖死前在他耳邊說的話來︰在父親葛洪赴盟主堂之約前,雷闖就知道父親會死在那里。
白震山對此事更為關心,直言詢問道︰“你說你看到了假扮項雲之人的真面目,他是誰?”
葛老听到白震山問話,卻輕輕搖了搖頭。
他開口道︰“不知道。此人十分狡猾,盟主堂之事後,他知道自己露了相,似乎是隱藏了起來。十年間,我多方暗中尋訪,卻一無所獲。”
听到此處,陳忘本想說些什麼,可剛一開口,便覺氣血攻心,七竅中淌出黑血,一陣眩暈,倒在地上。
陳忘先前服用金丹,強行運功,在牢中與那封不平打斗,早已耗盡氣血,近乎油盡燈枯。
而後又遇劇毒反噬,生死攸關,可因不願讓同伴分心,一直在極力壓制。
如今玄武門之事將定,陳忘稍一放松,便壓制不住體內劇毒,一頭栽倒在地上。
“大叔。”
“陳大哥。”
“陳忘。”
……
來不及計較項雲之事,同行眾人一起撲了上去,查看陳忘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