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時光回溯,說一說展燕的遭遇。
大廳會議之後,展燕被倭寇押至後室,只將房門嚴密把守,卻未多加限制。
這後室修的極大,有一間書房,幾間臥室,甚至還有一陳列大廳,置博古架無數,上列之物,從奇珍異寶,至金玉古玩,乃至于尋常精致的家居小物,無所不有。
但凡倭寇覺得稀奇珍異的,均羅列其中,大概都是劫掠而來。
展燕一路看去,滿目琳瑯,卻都不入目中,只在一精致的飛鳥形狀鐵片前稍作停留,見四下無人,悄悄將那鐵片揣在懷中,快步離去。
走不數步,又听到先前大廳中所聞樂器之聲,正是陳忘口中的“三味線”。
展燕側耳傾听,只覺得聲音不遠,似在眼前,于是好奇心作祟,循聲而走,陰差陽錯間邁進一間臥房,觀其陳列,紅粉交雜,有淡淡脂粉香撲鼻而來,竟是一處女子的閨房。
閨房之中,一女子在木榻跽坐,身著奇裝異服,其色素白,雖似中原服飾,偏偏要將一個枕頭背在腰間,顯得怪異而丑陋。
從背後看,這女子腰肢比例倒是極佳,如瀑長發上系一根飄搖紅帶,恰有畫龍點楮之效。
其手中持一古怪樂器,只三根細弦,由一片撥片撥弄,吸引展燕來的樂器之聲正是由此物發出的。
“莫非她便是陳大哥口中的倭國藝妓?”
展燕心中這般尋思著,好奇心驅使她停不住腳步,逐漸靠近那女子。
似覺身後有人靠近,那女子忽一轉頭,看見身後立著一個黑衣人,竟嚇得驚呼一聲。
展燕也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心中忐忑難安。
只因她驟然見那女子面龐,卻見其面白如紙,偏偏又點了一抹血色紅唇,再拿胭脂擦了兩片紅撲撲的臉蛋兒,活像那棺材鋪的紙扎人一般。
如此裝扮,乍然一見,如何不驚?
待揉了揉眼,看清楚那女子雖妝容怪異,但確實是個活人無疑,展燕才放下心來。
她自言自語地吐槽道︰“這倭國藝妓的妝容也未免太過怪異駭人,若中原青樓女子都這樣裝扮,定無一個客人敢去光顧。”
展燕生在草原,對青樓本無見識,只是听楊延朗吹牛提過,想必和倭國藝妓也有一比。
本以為那倭國藝妓听不懂自己的話,不料想展燕話剛出口,那女子便開口駁道︰“你是何人?不但擅闖我的閨房,還出言不遜。”
她口中所言,竟是標準的中原官話。
“你會我們的話?”展燕脫口而出。
“什麼叫會你們的話?”女子細眉微蹙,似有不解︰“我本是東南人士,姓 名盼兒,被倭寇強擄了來,無奈委身事賊,作此裝扮,以娛倭酋之心。看你模樣,想來也並非倭人,難不成也是被擄掠而來。”
“唉!算是吧!”展燕長嘆一聲,對這女子的遭遇頗為同情。
既然同是天涯淪落人, 盼兒自然不對展燕設防,一番攀談,便各自將遭遇和盤托出。
交談之後,展燕這才知道,原來 盼兒竟是本地商人之女,本欲嫁給涂家村涂畔為妻,無奈新婚之日,與其夫涂畔雙雙被擄掠至雙木洲營寨,自己被納入倭酋木村武陟房中,飽受欺凌,而其夫涂畔則充作雜役,受盡凌辱。
奪其妻而辱其夫,何其可恨。
耳聞倭寇如此可惡,展燕怎能不義憤填膺?
她細眉一豎,發起狠來︰“若有機會,定當手刃此寮,為姑娘報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