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李詩詩和項人爾歷經生死,終能團聚,自是皇天不負有情人,皆大歡喜。
屋外,卻不知又有多少別情離傷。
洛人豪派小五小乙守在項人爾門口,以便隨時照顧。
他自己則來到鏢船附近,看著已經修復好的鏢船,輕輕撫摸著隨風飄揚的鏢旗,復盤近日經歷的事情。
洛人豪忽然有些想念自己的兄弟們,季如風和趙子良,阮峰、烏雲龍、虞慶之、廣秀,如果他們還在自己的身邊,該有多好啊!
可惜一場大戰,兄弟們死的死散的散,各奔前程去了。
天涯路遠,不知再相聚又是何時?
可他理解兄弟們的選擇,他洛人豪身負復興鏢局的重任,趙子良又何嘗不是想光耀門楣?
世間事本是聚少離多,只有情義長存。
鏢船貨倉里,則蹲著一個小小的影子,那是小炮兒張博文。
他聞著那些熟悉的火藥味,漸漸想起自己的父親張焱來。
年少時,父親的死刺激了他,讓他落下了口吃的毛病,本以為要跟叔叔張淼一樣,一輩子都靠在洛城賣些花火為生,卻不想還有從軍報國的機會。
張博文在心中暗自立誓,既已離鄉,定要建立功業才回,讓叔叔張淼也光耀一回。
楊延朗坐在屋頂,舉頭望月,手中把玩著“月牙兒”,又想起和自己青梅竹馬的月兒來。
都說男兒志在四方,出門遠游本是尋常之事,卻不知造就了多少閨中思婦。
月兒性格嬌柔,自小便依靠他這個“哥哥”,不知這幾個月過得好不好,有沒有想他。
更何況,隆城經歷戰火,又經顛沛流離之苦,這些日子對于月兒和娘,應當是不易的。
只是他苦思冥想,實在想不起自己家中在墨堡附近有什麼墨姓親屬來,也不知娘和月兒在那里過得怎樣。
展燕則坐在廊下,拿著羊皮袋子獨自飲著馬奶酒,說起這酒,還是西南之時從黑衣萬靈風那里討來的。
喝著這香醇的馬奶酒,展燕看向北方,想起了燕子門。
這個時候,不知道草原上的朋友長輩是在篝火下煮酒跳舞,還是在草原上縱馬飛馳……
出門之後,她越行越遠,此刻卻忽然有些想家了。
白震山老爺子也被家事所擾。
他每每想起自己長子雲歌,便感到陣陣心痛;想到次子天河,又覺得恨鐵不成鋼,感慨自己怎會生出這樣的兒子。
若查不出造成自己家破人亡的幕後黑手,怎能安撫他十年的切齒仇恨。
只苦了自己的女兒白芷,身為女兒身,卻擔男兒志,要替他挑起白虎堂的擔子。
至于準女婿戚弘毅,等見著了,他倒要替女兒好好的考校考校。
芍藥一生悲苦,童年和母親一起生活的記憶片段越來越模糊,只記得村中的滿樹桃花。
記事不久,她便失去母親,背負上可怕的詛咒,幸而又遇到師父,才給自己的生活增加了一絲溫暖,可師父也死了……
可她又是幸福的。
自從遇到大叔,芍藥心中竟感到從未有過的踏實與慰藉,就連那可怕的詛咒,都像是神奇的消失了一般,再也沒有出現過。
陳忘大醉酩酊,醉夢之中,又見到了那個熟悉的影子。
當年他遠離家鄉,闖蕩江湖之時,只帶了一把她為他親手鑄造的寶劍,那劍上刻了他倆的名字——雲巧。
出門五年,他有了一大幫的好兄弟,又于武林大會奪魁,功成名就,就連手中的寶劍也名揚天下,卻,卻唯獨丟了她。
他將殺死她的那把劍封存起來,再也沒有用過,同時也將自己封存起來。
不出鞘的寶劍與心亡的廢人,倒是這世上的絕配。
黑夜之中,在遠離客棧的荒野之上,還有一個人,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王器。
王器坐在一座新墳面前,為那座墳塋添了一捧土,又將幾條謝運最喜歡吃的肉干擺在墳前。
他喃喃自語道︰“兄弟,你我入玄武門之時便已相交,我能不了解你嗎?你不過是有些小聰明,喜歡投機取巧,可你的小膽子,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暗通水匪之人。大人物憑借一句懷疑,便可隨意生殺予奪,一句誤殺,便可逃脫所有的懲罰。這樣的玄武門,還值得我們效命嗎?唉!可我們這等小人物,又能改變什麼呢?兄弟,你放心走吧!以後,你家人便是我的家人,這是我對你的承諾。”
王器口中的“大人物”們,例如鬼手七爺和尹三刀二人,此刻正聚集于葛修武房間之中。
尹三刀勸解道︰“二公子,听聞此次私自剿匪,總管雷闖已怒不可遏,已發玄武令召二公子回去請罪,我們還是要盡快想些對應的說辭為好。”
葛修武卻不以為意,道︰“尹叔,玄武門興盛之時,江上豈敢有水匪作亂?依我看,就是雷闖縱容,才讓水匪們如此囂張跋扈。我出兵剿匪,正是揚我門中威名,何須解釋?”
鬼手七爺卻搖搖頭,說︰“公子,畢竟沒經過雷總管同意,還是解釋一番為好。這些年,門中事務均由那雷總管一手處理,只怕他借題發揮,于公子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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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門到底姓葛還是姓雷?”葛修武頗不耐煩,怒吼一聲,隨即意識到什麼,拱手道︰“二位長輩,修武失敬了。”
二人並不介意,還想繼續相勸,卻見葛修武擺擺手,道︰“麻煩麻煩,七爺尹叔,這些麻煩事兒你們想做就去做吧!我不需要什麼勞什子的理由,至于雷闖,他愛罰不罰。”
說完,葛修武將目光移向二人,見他們面面相覷,竟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葛修武心中覺得麻煩無比,推脫道︰“前幾日小妹也經歷一場惡戰,幾日來事務繁忙,倒是忘了,我得去看望看望她,對,現在就去。”
說罷,葛修武打開房門,飛也似的逃走了。
鬼手七爺和尹三刀望著葛修武遠去的背影,無可奈何,只能搖頭嘆氣。
葛修武逃到勝英奇房門之外,見燈燭未滅,便輕輕叩門,問︰“英奇妹子,你睡了嗎?”
“是二哥嗎?”門內傳來勝英奇的聲音。
听到勝英奇沒睡,葛修武一溜煙地溜進房間,見勝英奇坐在桌前,一手托腮,一手撫劍,似有心事。
葛修武拉了一把椅子,面對勝英奇,反坐在椅子上面,雙手搭著椅背,一邊像搖木馬一般在椅子上前搖後晃,一邊看著勝英奇。
“二哥,大半夜的不睡覺,來找我干嘛?”勝英奇放下托腮的那只手,問道。
隨著葛修武的搖搖晃晃,椅子也不斷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他指了指自己房間的方向,告訴勝英奇︰“還不是門里長輩,怕那雷老兒怕的要死,麻煩死了。”
“還不是為你好,”勝英奇看著葛修武這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接著說︰“你啊,一天到晚就像個長不大的孩子,能不能學學大哥,變得成熟穩重些?”
“哦?原來你喜歡成熟穩重的嗎?”
葛修武听了,馬上站起身子,將椅子來了個一百八十度轉彎,端端正正坐在上面,雙手扶膝,挺直腰桿︰“咳咳咳,就按雷總管說的辦,散會。”
“你學大哥做什麼?”勝英奇看他的樣子,噗嗤笑了,可只笑了一會兒,又輕輕嘆了一聲︰“唉!”
葛修武看勝英奇嘆氣,也學著嘆了一聲︰“唉!”
“你嘆什麼氣?”勝英奇看著這個從不操心的二哥,真不知道他能有什麼煩心事。
“大哥什麼都听雷總管的,這次回去,恐怕又要把我關起來了。”葛修武嘟著嘴巴,顯得十分委屈,可他隨即補充道︰“真又把我關小黑屋了,你可要給我送好吃的。”
“吃吃吃,就知道吃。”勝英奇看著葛修武不成器的孩子樣,指著他的鼻子怪道。
“民以食為天嘛!不讓我跑,還不讓我吃啊!”葛修武說著話,又問道︰“你小小年紀,能有什麼煩心事啊?大晚上的不睡覺,怎麼,不會少女懷春了吧!我看那個拿竹槍的小子就挺帥的。”
“一天到晚腦子里沒一件正事,真懷疑你跟大哥到底是不是親兄弟。”勝英奇無可奈何地說道。
“妹子,你說你一天到晚拎著那麼大的一把巨劍,哪個男的敢看上你啊?”葛修武自說自話一陣後,才接過勝英奇的話茬,問道︰“你有正經事嘍!”
“唉!”
勝英奇又嘆了一口氣,道︰“听聞白震山老爺子為子尋仇,在江湖中銷聲匿跡了十年之久,如今竟也重出江湖了。我在想,我的父親會不會也……”
“你是說勝無敵前輩?”未等勝英奇說完,葛修武接過話,道︰“英奇妹子,勝無敵前輩英雄蓋世,乃是為我父親尋仇而離開的,這麼說的話,還真有可能再次出現。這些年,大哥和我也一直在尋訪勝前輩下落,一有音訊,便會告知你的。”
“但願吧!”白震山的出現讓勝英奇又燃起了尋找父親的希望。
葛修武與勝英奇又交談一陣,見天色已晚,料定鬼手七爺和尹三刀已各自回房休息,才告別小妹,回到自己房中。
第二日,玄武門弟子因收到門中總管雷闖的玄武令,便準備立即啟程,回歸玄武門。
項人爾也因心系東南戰事,身體尚未恢復,便急著啟程回到軍中。
于是,兩支隊伍在客棧告別,準備各奔前程去了。
臨行之時,勝英奇跟新認識的江湖朋友們一一告別,葛修武也是個自來熟,認識沒幾天,便盛情邀請這些新朋友們去玄武門中做客,還特意隆重地邀請了白虎堂前堂主白震山老爺子。
只是陳忘一行人各有己事,玄武門之行並不在計劃之中。
白震山老爺子更是要先代女兒看看戚弘毅這個準女婿,女兒的終生大事緊要,哪能中途改道?
于是眾人推辭了葛修武的邀請,只說以後若有機會,定會去玄武門拜訪。
萍水相逢的兩眾人馬,互道一聲江湖再會,便又各自踏上了自己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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