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霉飯菜的照片、錄制的對話錄音、體罰留下的傷口照片、強制學生留級工作的合同……”
擺著香爐的餐桌邊，小劉快速翻動著手中的文件，反復清點，它深吸一口氣，抬頭環顧四周，確認沒有老師注意這邊，才壓低聲音道︰“全都齊了。”
幾個同伴互相交換了一個堅定的眼神。它們知道，這些證據一旦交上去，就再無退路。
但此刻，憤怒和正義感壓過了恐懼。
特長生與普通學生是不同的。
如果普通學生的待遇豬狗不如，那麼特長生的日子就是地獄了。
想要以特長生的身份留下來，要簽下遠比普通學生更多的合同，條例堪比賣身契。
特長生前景是光明的，畢業即上岸，上升路線清晰。但同樣的，一個不小心，它們可能就要在學校里留級留到死。
它們已經忍了很久了。
忽有所感，左成安掃了眼面板，發現上面的學生怨氣值突然發生大額跳動。
原本是【201】
此刻數值卻直接增加了百分之十！
【學生怨氣值︰211】
要知道，哪怕是學生最純餓的晚餐時段，面對綠雞蛋羹、比學校歷史還長的僵尸肉、夾雜著蟑螂卵的米飯，
學生怨氣值也不過增長個百分之七八而已。
今早明明伙食不錯，是誰怨念這麼重？
這時，小劉抬起頭，透過香爐內燃燒產生的煙氣看向對面桌子的組長，顫著聲問道︰“對了，組長，我們什麼時候把這些證據交出去？”
組長名叫青銅，國字臉，雖然年紀頗大，但面容定格在死前的那一刻，所以看著還算年輕。
它生前是個極為優秀的學生，在一次競賽上被幸運的賜名。
後面因為出身問題，四處踫壁下，不得已選擇成才中學，
因為過于沉迷學習而忘記死亡，使得魂魄滯留在身體，達成了成為特長生的前提。
直到後面身體腐爛，青銅才發現自己已經死了。
那時已經臨近畢業，因為心里不甘，它不願意就此死去，而是簽下合同，成為特長生。
後面得罪了校領導，一直被留級困在學校，無處歷練，至今有點泯然眾人矣的趨勢。
聞言它深深吸了一口煙氣︰“我回去一直盯著，等領導要離開時偷偷塞過去。”
這時，一個反對的聲音出現︰“不妥，我們受制于人，萬一組長被發現了，落得魂飛魄散怎麼辦？這事讓正常學生去辦比較好吧？”
青銅半睜著眼淡淡道︰“那你有正常學生的人脈嗎？非親非故，誰原因冒著扣分的風險干這事？退一萬步說，就算是親兄弟姐妹，都不願意為對方涉險吧？”
“找414的那個天然詭？它是靠怨氣自行轉換的，沒簽合同，不受學校條條框框限制。”
青銅還是搖了搖頭︰“那個小丫頭獨來獨往慣了，執念頗深。據我了解，因為它生前的遭遇，對違反校規校紀這件事看的極重，這種事是絕不會幫我們的。”
空氣一時凝固，眾人陷入沉默。
突然，小劉猛地一拍桌子，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等等！我想到個人選！他肯定不在意分數！這事交給我吧！”
……
上午，距離成績公布還有最後三小時。
教室里彌漫著一種沉重的氛圍。頭頂的老舊電扇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卻驅散不了空氣中凝結的緊張感。
很多學生看似坐的端正，眼楮直勾勾看著黑板，但實際已經走神有一會了。
因今日有領導檢查，為了體現成才中學以學生為本的教育理念，展現輕松學習氛圍。肥脂並沒有回歸老本行，趴在各班後窗扣分。
但學生習慣難改，依舊苦苦忍耐。
直到下課鈴聲響，教室里開始浮動著細碎的耳語聲，
“听說這次數學最後那道大題，整個年級沒幾個人做出來……”
“大家都沒做出來，那就當做沒有那道題就好了。放寬心，其他科目爭點氣就好了。”
“我還是好怕，萬一我的名次跌到後面怎麼辦？”
“是啊，我心里也沒什麼底。能爬到前二百，全是因為上次運氣好，沒鬧肚子，這才撿了個大便宜。”
“怕什麼？”一名學生指著後座井七的方向恥笑︰“反正咱們的吊車尾托底呢。”
它的話引得周圍幾個人偷笑起來，八科一次沒有缺考，才能考兩百多分，
而倒數第一是腹瀉嚴重，一下午全部缺考，才堪堪跌到了井七下面。
但凡那位倒數第一忍著肚子疼，回到教室隨便蒙一蒙選擇，倒數第一就得易位了。
“無聊。”井七毫不在意的換了個姿勢，重新補覺。
剛要閉眼，它察覺到手下的異物，小心的將被壓癟的千紙鶴拿出來，放進桌肚里，這才放心的睡下。
‘zzzz……’
窗邊，左成安的面板上，鄭仁的消息一條接一條跳出來，將小劉的計劃全盤托出。
小劉口中的可靠人選，自然就是他了。
他的技能合適，剛好可以讓蒼蠅幫忙，把帶著證據的舉報信送到領導手邊，而不會暴露自己。
當然，他也可以省去這個麻煩，直接親自去送。
若是事情敗露，隨便給什麼處分都無所謂。
但這個忙要不要幫，還得看左成安的意思，因此面對小劉的請求，鄭仁沒急著答應，而是詢問起左成安的意見。
左成安看了眼一上午來井噴式增長的怨氣值，簡短回復︰
幫，學長開口，怎麼能不幫？
鄭仁秒回︰好 ！！保證辦的漂亮！
左成安又補充道︰對了，那群領導與校領導是一伙的，你行動前跟我報個信，我讓人給你送個面具，注意些，不要暴露自己身份。
這下又把鄭仁搞得不會了，對話框突然沉寂了幾秒。
鄭仁︰等……等一下左哥，既然它們是一伙的，那我們為什麼……
這條消息被迅速撤回。
緊接著發來一條︰拉嘴）我不問了。
左成安︰去吧，注意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