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破蒼穹

第590章 回字如針,祭名還原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象先生 本章︰第590章 回字如針,祭名還原

    蠟燭的影子在石室牆上搖曳,像無數個被念起的名字在黑暗里顫動。陳浩胸口那枚匣子此刻發出極細、急促的嗡鳴,像有合不攏的線圈在里面摩擦。地下室四周靜得幾乎可以听見每個人的呼吸,方拙、白霜雪、柳恆、夜燼都在旁,眼神里有期待也有擔憂。墨判將那一頁簿頁推到陳浩面前,火光從邊上傾來,把紙上的隱寫淺淺照亮,那處“甦家阿瑤→候選•甦•a7”的替換痕跡仍浸著舊墨與新刻的重影。

    “你要恢復名字,”墨判發出平靜的聲音,“不是把一串字寫回去那麼簡單。名字被替換的過程,是把記憶、社會角色、關系鏈一並做了替代。當你把‘候選•甦•a7’抹去而寫回‘甦家阿瑤’,你不僅更改字面,也要替她在世人心中的身份做回溯——要讓周遭的記憶回到她原來的位置。這個過程,若沒有充足的證據與牽引,反噬的是施術者與被施者的邊界。”

    陳浩把手按在簿頁上,閉目調息,九針之意在胸中流轉。他不是第一次用歸元與裁決去撥開被扭曲的線條,但這一次的維度不同要把一個名字從機關的網里拉出,等于去拔掉一個生長中的鉤子,鉤子的另一端可能連著許多人的記憶與利益。稍有不慎,誰也可能被名字的余波削成碎片。

    “我知道代價。”他說得很輕,像是在與自己暗中立誓,“若需我出血或失一段記憶,我願用我的一切換回她的名字。”

    墨判看著他,眼里閃過一種既好奇又審慎的光“你有勇氣。但你知不知道,你所說的‘記憶作為代價’並非空談。針道與刻名術互為鏡像,往往以某種等價為法則你取走他人的名字或記憶,便要以同樣的東西補入體系。你若願以自我為鏡,便可以——但這也是我在此設題的意義看看你們是否真的願意把自己的某一部分放在棋盤上。”

    陳浩沒有再多言,他從胸前解下那枚半封的殘核匣,匣蓋微啟,里面有一小撮纏繞著舊繃的血色絲線與一片淡青色的隕晶碎屑。方拙把歸元盤與回照紋一一展開,陣眼逐層加固,白霜雪在外圈以寒光結成屏蔽,柳恆與夜燼則守住石門,防止任何突發入侵。

    儀式開始。陳浩把逆刻針插入簿頁旁的空白處,裁決與輪回在指尖齊發,他以“返照審名”起首,讓簿頁上的隱寫先自我顯化,再把顯化的影像與現實中的人臉建立對應的脈絡。那是一種既要看見也要被看見的儀式名字要回到親屬、朋友、鄰居的記憶里,必須有“回音”作為牽引。

    他先引出“阿瑤”的殘影一抹孩童的笑聲,一枚被磨圓的紅線手環,一句老舊的乳名——這些都是甦家曾在巷中口口相傳的碎片。陳浩用歸元之意溫柔地撫慰這些碎片,讓它們在他浮現的影像里慢慢縫合。與此同時,裁決如刀,在偽注的邊緣割開那層隱寫的膜,使其不再能用新刻的指索連通其他簿頁。

    過程並非靜默的禱告,而是刀與繃帶同時工作。簿頁突然閃起一陣冷光,像被針挑開的舊傷又涌出血絲;緊接著簿頁上方某處的箋注忽然像有聲音似的回響出一個名字“阿瑤。”那聲並非紙上化字,而是某個被古舊法器捕捉的“回憶共振”——在石室某處,像有個溫和的低語被激活,向外爬行。

    “感應到鄰近回音,方拙,低頻。”白霜雪低聲傳訊。方拙立刻在陣盤上調節陣息,把範圍向外擴散一截,令被喚起的記憶有處可落。那些來自街巷的模糊印象被集束成一條細線,向外流動,像潮汐把一些被遺忘的名字拉上岸。

    儀式到達最關鍵的環節——名字的“落位”。陳浩把手掌貼在簿頁之上,像在對著一個沉睡者的心口行呼吸術。他把自己作為橋梁,讓簿頁里的名字,在他體內找到一點共鳴,然後把這點共鳴返照到甦家近旁的一戶舊屋。那戶舊屋此刻正被方拙的弟子秘密請來侍候的一位中年婦人暫時扛下,是甦家的遠親,她們被安置在安全屋里,正在合議的陣法下等待名字的回應。

    陳浩的聲音低而有力,像在念舊咒也像是在把針意編成歌“阿——瑤。”字音滑入身體,穿過針線。他感到一股像冰水又像春潮的東西在胸腔里淌動,匣中那柄殘核似乎在嗤嗤作響,縷縷血紋與他自身的針意產生摩擦。那摩擦既痛且清明,使他的視野中一幀幀影像急速放映甦家門前的衣缽、阿瑤在街角折的風車、某次避雨的擁抱、母親編發的手法——這些記憶不是他的,卻在這一刻極為鮮明,仿佛他的腦中被人投放了他從未親歷的影片。

    風聲在石室外卷過,像有人在遠處喊名。陳浩抓住那種錯位的感覺,把之固化為一句念頭後猛然放手以針為鑰,他把“阿瑤”的名音拋向甦家那戶安全屋。瞬時,屋內的婦人猛地眼神一緊,口中念出一句她以為是多年前的本家習語“阿瑤,來吃飯了……”聲音中有迷惑也有確定。隨之,她眼中那些散落的記憶一寸寸亮起她想起了孩子跑出去追風車的樣子,想起了送別時被匆匆系上的紅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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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位成功,”方拙在陣外低聲道,聲音里有抑制的喜悅。

    但回位的同時帶來的是反噬。陳浩體內的匣子像被抽動成了回旋的針盤,殘核的震動猛然提升。他覺得有一道冷流從他的腦後抽出一片薄薄的影子,那影子像一幅起被卷起的畫像,畫中人的輪廓模糊,卻帶有淡淡的母親氣息——一個他一直記不得面目的女人。疼痛從心底蔓延開來,像刀割。

    “別停,別停!”白霜雪厲聲喊著,她看見陳浩臉色驟白,額頭汗珠簌簌落下。方拙迅速調整陣息,試圖把返照的強度分配到更多的回路上,減輕單一橋梁的負荷。柳恆和夜燼則按在陳浩兩側,以手印護其星脈,防止他的神識被外力割裂。

    片刻後,甦家安全屋里傳來一道清晰而有力的呼喊“我記起來了!阿瑤!她就叫阿瑤!”那喊聲像鐘聲一樣在石室里回蕩,隨之而來的,是外界更多的證詞紛紛甦醒街坊的老嫗認出了孩子的圖案,一位曾在市集做生意的中年男子記得給甦家送過那只風車。那些零碎的證據像一圈圈的漣漪,把“阿瑤”這個名字逐步還原成了一個有血有肉的現實人。

    墨判靜靜地看著這一切,他的目光沒有驚訝,更多是一種冷靜的記錄。他緩緩合上簿頁,把半數刻模推到方拙面前,說道“你們贏了。照約,我把刻模的一半交給合議會。但你們也看到了,名字的復位需要代價,也會撬出一些本不願揭開的東西。”

    方拙等人忙不迭接過刻模與譜件,迅速以陣法封存。白霜雪扶著陳浩,面色蒼白卻帶著很厚的感激。陳浩緩緩坐起,他的表情有些恍惚,視線像隔著一層薄霧。柳恆見狀,急聲問道“你怎麼樣?剛才你像要失去意識。”

    陳浩摸著胸口,那兒如有刀痕般隱痛。他輕笑了一下,笑里帶著苦澀“我……能記得部分東西,但又像丟了些別的。剛才把‘阿瑤’拉回來的時候,我的腦海中有一幕被抽走了——是一個老屋的窗花,一個女性的側臉,和一首舊歌的最後一句。那都是很零碎但我記得很久的場景,現在卻像被拿了底片一樣淡去。也許是代價,也許是舊痕在翻動。”

    方拙沉聲道“你若因此受損,我們得以技術辦法補救,但要時間。不過你救回了一個名字,這是對許多人而言極大的恩惠。”他說著,眼神在墨判身上轉了轉,帶著戒備“墨判,你既然守約,就該交出更多線索——那頁簿上還有哪些被隱寫的鏈路?誰是刻模的源頭?”

    墨判微微點頭,他把剩余的譜牒收好,目光像老書上一段沉重的注腳“刻模的源頭,並非單一。你們見到的只是‘器’與‘匠’;真正的脈絡是‘碑局’與‘司筆’的舊譜合流處。那里的舊譜里藏著一套‘命名法典’,被若干家族與師門以不同名字保存與利用。若要徹底絕滅這種體系,不光要收集刻模,還要找到那套法典的原型,並以命針與針銘一並封鎖。你們此刻拿走的是一半的刻模——另一半,隱藏在碑局的舊倉,且被多層人事保護著。”

    陳浩听罷,心中沉沉一沉。他把手扶在桌面,感受到自己在剛才儀式中付出的真實代價那段被抽走的影像,是他自己過去中的一片碎片。雖然仍模糊,但他能感到它被拿走的不只是回憶,更像是與某人某事的連結被剪斷了。名字的戰爭,果然會影響到施術者自身。

    “我們拿到的刻模與譜件足以揭出下一處節點嗎?”白霜雪問。

    墨判把手中的一本小冊遞過去,冊頁里是半套古老的注音與結條,和一張標注有“碑局地簿”的地圖折頁“這是我能交出的。你們此行有了證據,有了樣本,也有了誘導對手出手的理由。但碑局在城市的另一側,它的守護並非只有文字,還有民間的誓約與血誓。你們若想往前,既要公示,也要隱秘行動;更重要的是——你們當有人替你們抵押一些東西,用以換取碑局里那一半刻模。我給你們的提議是以你們之中最不怕代價之人為‘代押’,換取那一半刻模的交付。”

    話音剛落,地下室里每個人都感到一陣微微的寒意。墨判的眼里閃過一抹復雜,他像是在提醒,也像在提出一種可怖卻現實的交易——要打開更深的門,就必須有人願意把一部分自我先放上去。陳浩看著那折頁,看著墨判,心里有一種既熟悉又遙遠的知識回響名字、代價與祭典,永遠纏成一團,無從完全抽離。

    他想起自己剛才丟失的那段影像——側臉、窗花、舊歌的尾句。他忽然抬眼,目光在眾人之間掃過,最後定格在墨判那平靜如水的臉上“你若知道這些,你就比我們更清醒。若碑局的另一半刻模需要‘代押’,那麼我——我願意把自己的一段記憶作交易,去換取那半模的線索。”他的聲音里沒有遲疑,更多是某種被點燃後的果決。

    白霜雪驚呼“你不要!浩,你不能再輕易丟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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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陳浩的眼神異常堅定“若我不願意犧牲自己去換取更多人的名字,我何以稱為守護之人?我既然把自己的名字當過往的錨,那就把它當作可以賭注的籌碼。”他伸手把胸前的匣子又一次打開一點點,把一絲緩緩抽出的光線結成細線向墨判那邊送去“用這段記憶做擔保,換取碑局那一半刻模的線索。若墨判與合議會能確保在交換的同時有更嚴的監護,那就交割。”

    地下室里安靜得像挖過沉默的土。墨判看了看他,長長吸氣後緩緩點頭“既然你願把自我作為交換,那我便暫且相信你。但有一點,你要清楚一旦把記憶交出,不只是你失去它,更多的東西會隨之改寫。你若仍堅持,我會交出一條線索——碑局舊倉的密鑰入口,但入口已非昔日,它被‘人心之鎖’守著,需要以血與誓合一才能開啟。既然你願以記憶抵押,你也需有勇氣面對那一鎖的試煉。”

    陳浩沒有退縮。他把匣中抽出的薄片遞給墨判,那片光在火光下忽明忽暗,像一葉飄搖的鏡片,映出他過去的一角輪廓。白霜雪伸手想要搶回,可陳浩卻微微一笑“有些名字一旦被奪走,便永遠不可能回頭。若要阻止更多名字被人寫下,我寧願付出這一片影子。”

    墨判接過那片光,像接過一件易碎的遺物,他在燭光下看了又看,然後深深吸氣,把手中的冊頁翻到地圖處,指著一處隱蔽的符號“此處即碑局的舊倉,你們需在三日內到達。記住——這條路不會給你們太多時間,外界的風已覺察,你們若再遲疑,別人會先一步把那一半刻模帶走,名字的戰爭將更難收場。”

    陳浩把胸口的空洞深深吸了一口氣,像把這片代價咽入胸中。他的視線在眾人臉上掃過,一如既往地平靜但不回避“既是如此,那就三日內動身。無論代價多少,名字先要回到人手,哪怕我必須為此失去些什麼。若那樣能換回更多人的尊名與記憶,我便甘心。”

    白霜雪撲上去,一把抱住他,聲音中有星火也有恐懼“你若有事,本姑娘便把那人的名字寫在刀上,親手去取回!”她的誓言像利刃,鐫刻在夜色里。柳恆與方拙站在一旁,面色凝重卻帶著無言的贊許。

    地下室里,一場以名字為籌碼的交換在微光下完成。墨判遞給方拙那張折疊的地圖折頁,方拙把刻模與譜件又封入更穩的陣盒。外面的世界在夜里繼續運作,但在這間隱秘的石室內,一枚又一枚名字被人放上了天平,而那天平的另一面,是陳浩胸口那枚被一點點抽走的影像。

    當他們離開司筆的地下密室時,夜色更深了。遠處的鐘聲像未滅的余韻,城里仍有許多名字等待被還回。這一次,他們帶著刻模的半數線索與碑局的入口出發,可每個人都知道真正的對局,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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