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金鳳是個實打實的陝北農民。
在跟著林程遠來京城之前,絕大部分時間都在劉家村生活。
之前最遠去過鄉里,也就這回來京城,才坐了吉普車,才去了縣城。
她的內心,可以說這一路都是有點惶恐的。
對未知陌生又格外大的新環境,她本能的感到膽怯。
可這些,都比不過一路來,對從未見過面的林彩英的畏懼和心虛。
素白的小手主動伸到了劉金鳳那粗糙長滿老繭的手掌中。
劉金鳳略帶慌亂,又有些受寵若驚的,將那個銅手鐲給林彩英戴上。
“彩……彩英,你莫看這東西賤,可在俺家傳了好幾代呢。
這回額跟你爹一塊來京城,臨走前頭,額娘特意從額嫂子那要過來滴……你莫要嫌棄。”
我不太懂陝北話,憑猜測瞎整的,後面不硬撇了)
“不會的,我頂喜歡的,謝謝媽!”
林彩英舉起左手,沖著陽光打量手腕上那磨的 光瓦亮的銅手鐲,“這可是你們家的傳家寶啊,我大舅媽不會心疼吧?”
“不會不會,她听說是給你的,樂意著呢!”
一幫人接上林程遠和劉金鳳,直接出了火車站,沒回家,直奔老鄭興。
“哎呀呀,這就是小雲提起過的那位林先生吧?
林先生快里面請,咱們去二樓。
我們小雲這孩子,命苦,您趕來京城,這孩子可算是有指望了!”
小喜鵲的干媽香姨,早早就等在門外。
听說能夠給小喜鵲調理身體的醫生今天能到,香姨特意請了假,提前就給安排了二樓的包間。
張紅旗提前過來,給放了一百塊錢。
今天安排的席面,可比當初小喜鵲第一次帶他們來,更豐盛。
行李啥的,張紅旗和趙鐵柱哥倆拎著。
局促不安的劉金鳳被林彩英拉著手,東瞧瞧西看看,滿眼都是好奇,但偏偏不開口詢問。
林彩英就充當了講解員,輕聲細語給她介紹各種東西。
小五子帶著王壯壯擱前頭領路,劉浩和馬曉玲、虎妞、苗子跟在後頭。
走在最中間的林程遠要不是穿的差點意思,得被不明真相的人當成什麼了不得的大領導。
歷經世情,老林同志早年間又是吃過見過的,雖說早就被生活磨礪的沒了所謂的英雄氣,可到了老鄭興這種場合,倒也不會露怯。
不說別人,就是張紅旗都心底暗自佩服老丈人的氣度。
這玩意咋說呢,不是一兩天能養出來的。
今天張紅旗他們這幫子,算是都湊齊了,就是為了給林程遠和劉金鳳接風洗塵。
到了後天,小喜鵲的大哥才會登門拜訪。
“紅旗啊,你和柱子把行李放一邊吧,別總背著。
那個這位就是小喜鵲吧?
既然見著了,我先給你看看脈象?”
小喜鵲的事,林程遠在電話里已經了解的七七八八。
自打火車站見了面,也有意識的觀察過這姑娘的氣色。
“啊,林叔叔你剛下火車,這舟車勞頓的……”
“不礙事的,我在火車上睡的足足的,正有精神呢。”
包間里頓時就安靜下來。
小喜鵲有點緊張的遞出了手腕,林程遠微微眯著眼楮,搭上手號脈。
小五子大氣都不敢喘,額頭都開始冒汗了。
香姨許是想起來,小喜鵲當初喝那老些年中藥湯子的往事,忍不住背過臉去,偷偷抹了抹眼角。
過了足有五分鐘,林程遠睜開眼,示意小喜鵲換另外一邊的手腕。
又過了五分鐘,林程遠這才溫和的笑了起來。
“確實和虎妞說的一樣,虎妞挺有本事的。”
被林程遠夸獎,虎妞不知道為啥,頓時就神氣起來。
“那林叔叔,我這個身體還有救嗎?”
“哈哈哈,沒那麼嚇人,姑娘你別太擔心了。”
按照林程遠的初步判斷,小喜鵲確實因為當年受傷,虧了根基。
這東西咋說呢,算不得大毛病,但處理起來卻十分的繁瑣。
正經的,林程遠覺得,在京城這地方,以小喜鵲家里表現出來的能力,完全可以找其他本領高強的中醫師給這姑娘調理身子。
這一點倒也不是林程遠妄自菲薄或者太過自謙。
行醫半輩子,林程遠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也很清楚自己在這一行里所處的位置。
比自己本事大的人多了去了,小喜鵲家里費那麼大勁,把自己從陝北的劉家村給接到京城來,這事有點說不通。
林程遠下意識的以為,是女兒故意想出來的辦法,把自己從陝北鄉下‘救’出來。
當下,林程遠也沒有故弄玄虛,而是把小喜鵲的身體狀況大致講了講。
正式的調理之前,肯定還要更仔細的探診一番。
一听說小喜鵲沒什麼大礙,林程遠能夠把她的虧空調理好,包間內原本快要凝固的氣氛瞬間雀躍起來!
小喜鵲臉上帶著笑,卻偷偷的也擦眼角。
香姨更是以叫後廚上菜的名義,低著頭快步走出了房門。
王壯壯眉開眼笑,狠狠在小五子肩膀上捏了捏,小五子轉過臉,給他一個激動的笑……嗯,跟特麼哭似得!
其他幾個姑娘,自然也為小喜鵲高興。
各種平時二樓包間也很難見到的菜式,被流水一樣端了上來。
尤其是各色點心,連小喜鵲都驚呼連連,好幾樣平時她嘴饞,都得央求干媽好久,連撒嬌帶哄人的,才能吃上一回。
香姨主動留在包間里,專門等著給林程遠和劉金鳳敬酒。
真就是,心里的一塊大石頭,落地了一半了!
林彩英坐在劉金鳳身邊,也不說這一桌子菜的講究、來歷什麼的,生怕她拘謹,只跟她小聲說,這個是甜口的那個是咸口的,媽,全都嘗嘗。
一直偷偷關注這邊的林程遠,終于徹底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