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鳴崖不由得深深看了他一眼，臉上也浮現出了笑。
“是嗎？”
掌櫃一邊招呼小二備菜一邊道︰“當然啊！
別看我現在是個掌櫃，當年我還是個跑堂的，看的真真切切的！”
夜鳴崖笑而不語，看著面前的掌櫃侃侃而談。
“你就不知道，我依稀記得那是兩個人！
一個長得特別高，特別壯，光是進我們的門都花了好大一番功夫！
而且吃的最多的就是他！
听說在來我們這里之前已經吃光了其他幾個酒樓！
那個時候可真是把我給嚇到了！”
夜鳴崖笑著看著他，而掌櫃同樣笑著，隨後猛一拍大腿。
”對，當時和他一起來的那個人，就跟你的年紀差不多！”
掌櫃的似乎開始回憶起了以前的事，變得無比的激動。
可隨即他身體猛地一僵。
他有些呆呆的看著夜鳴崖，而這時小二也端著一盤盤的美味佳肴走了過來。
他那邊上著菜，一邊笑著。
“這位爺真是慷慨，我們掌櫃的好久沒有像這樣的與人把酒言歡過了。“
說著，他為夜鳴崖與自家掌櫃的倒了杯酒。
而掌櫃似乎還在發愣，他呆呆的看著面前的夜鳴崖。
夜鳴崖注意到他的表情，不動聲色的拿起酒杯飲了一口。
這酒有一股濃重的糧食味，可能是剛釀出來不久。
味道怪怪的，度數也不是很高，不太符合夜鳴崖的口味。
小二上完了菜，便說道︰“那掌櫃的，你和這個爺好好喝一杯，其他事交給我。”
掌櫃沒有說話，夜鳴崖則是沖小二點了點頭。
小二隨即就下去了。
掌櫃還是呆呆的看著夜鳴崖。
嘴巴張開又合上。
夜鳴崖笑眯眯的拿起筷子，夾了個肉片放在嘴里。
味道有些咸，但吃起來還不錯。
掌櫃看著他這副模樣，良久終于憋出來一句。
“像！真的是太像了！
簡直就和當年帶那個大塊頭來的人一模一樣！”
“是嗎？”
夜鳴崖含笑看了他一眼，掌櫃的又猛地呆了一下。
除了當年穿的衣服不一樣，兩人簡直是找不出什麼不同來。
掌櫃的一時間都感覺自己是不是老糊涂了，雖然說已經過了好幾十年，他幾乎就要將當年的那個少年給忘記了。
但是如今仿佛歷歷在目，恍如昨日一般。
“那個小友，你該不會是他們二人的親戚吧？
長的也太像了！”
夜鳴崖搖搖頭︰“不是，不過那兩人我確實認識。”
掌櫃明顯一驚，但夜鳴崖卻抬頭看了看酒樓的四周。
“真是變了好多，但是又似乎沒怎麼變”。
夜鳴崖不由得感慨道，像極了一個傷春悲秋的中年人。
掌櫃的又是愣了愣神，一個根本不可能的念頭在他心里油然而生。
但是他，不敢問。
這時一桌的客人，忽然喊了起來。
“掌櫃的過來一下！”
掌櫃的匆忙看去，然後再回過頭來，目光絲毫不離夜鳴崖。
他還在疑惑，想搞清楚什麼。
夜鳴崖又夾起桌子上的菜，嘗了一口。
掌櫃本來不想動，但那個客人又在催了。
“掌櫃的，干嘛呢？還做不做生意了？”
掌櫃也沒辦法，緩緩起身說了聲抱歉，便往那處邊趕去。
夜鳴崖無奈的搖了搖頭。
不知道那邊發生了什麼事，但掌櫃的很快就回來了。
“那個小友，你叫什麼名字？”
掌櫃的猶猶豫豫的問道，夜鳴崖卻是搖了搖頭，沒說話。
他繼續吃著喝著。
掌櫃的仍然疑惑，但這時剛剛喊他的客人，似乎又開始鬧事了。
“我說掌櫃的，你們會不會做生意？我話還沒說完呢，你干什麼呢？”
掌櫃的只能不住的點頭道歉，再次朝那桌客人走去。
夜鳴崖沒有在意，他只是挨個將盤子里的菜都夾了幾口。
他听著那些喧鬧，心中卻很是祥和。
或許這才是市井煙火的味道，
同時，他也在想自己為什麼會在這里。
路過了沐玉書家，現在又來到了戰魁曾經住過的地方。
這冥冥之中似乎是告訴他什麼。
夜鳴崖已經走了好多地方。
出宗的時候，他只是一時興起，似乎也是受到了小光的建議的影響。
這幾年他看到了許多世態炎涼與人間冷暖。
但這些都是他曾經也能見到的。
天芝山已經敗了，樓衛也在逐步擴大影響力。
自己接下來的目標是什麼，夜鳴崖卻毫無頭緒。
他迷茫了。
吃著有些缺陷的飯菜，充滿了人間百味。
夜鳴崖很想回去，但他卻又不想回去。
修仙，是一個很奇怪的概念，為什麼修仙，幾乎是所有修士接觸修煉的起始問題。
他一直在為宗門奮斗，且從沒修仙過。
現如今，一切都達成了，他沒了目標。
說到底，他心理上還是一個平凡的凡人。
夜鳴崖想著，久久未能回過神來。
這時掌櫃的還在給客人說著什麼，夜鳴崖又拿出一錠銀兩放到了桌子上，站起身來。
小二立刻就跑了過來，看見一桌子的剩菜先是一愣。
“爺，是味道不好嗎？”
夜鳴崖搖搖頭，笑道︰“不是，只是我胃口小罷了。”
這時掌櫃也注意到了，立刻跑了過來。
“小友！你要走了嗎？”
夜鳴崖點點頭，同時掌櫃注意到了桌子上的兩錠銀子。
“這個用不了這麼多的。”
夜鳴崖笑了笑道︰“就當我存在這里的，以後若是有窮人吃不起飯，還請照顧一下。”
掌櫃和小二紛紛動容，齊齊點了點頭。
“小友真是善心……”
話未說完，客人們似乎又生氣了。
“掌櫃的……”
兩人齊齊看去，可再度回頭時，夜鳴崖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掌櫃的，叫你沒听見嗎？”
客人大喊道，而掌櫃的和小二卻是呆呆愣愣的。
“掌櫃的，他這跑的也太快了吧，我竟然一點都沒瞧見……”
小二有些懵，拿起兩枚銀錠，看了看也沒發現有什麼問題。
掌櫃的默不作聲，心里卻翻江倒海。
他喃喃道︰“小二啊，不瞞你說，我好像幾十年前就見過他了……”
小二聞言笑了起來︰“是嗎，難不成是掌櫃的你親戚家的孩子？”
掌櫃的沒有說話，但他卻望向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