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
遠在城京的楚靈兮,拿到了醫院的孕檢報告。她原以為,這個月沒來大姨媽是因為懷上了三胎。結果醫生說她這是月經紊亂,沒懷孕。
情緒低落的楚靈兮,連撥三個視頻電話,就是想跟林東凡商議一下生三胎的事,打算訂機票飛往越州,夫妻團聚。
不料三次電話都被林東凡拒接,畫風秒變夕陽西下,斷腸人在老家。
楚靈兮郁悶地對兒子林復興吐槽︰“丑寶,你爸不愛我了,知道我現在有多難過嗎?一天天的就知道玩。你都快四歲了,又不是三歲的小朋友,能不能懂事點?趕緊去小賣部幫我買包辣條,我需要辣條的安慰。”
“外婆說了,不能吃辣條,你死了這條心吧。”
林復興趴在客廳沙發上,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六色魔方上。小家伙的還原實力強得可怕,沒幾下就還原出了四個面,妥妥的種子選手。
至于親媽的請求,他是愛搭不理。
楚靈兮抓起一個靠枕往懷里一抱,百無聊賴地靠躺在沙發上,兩眼望著天花板發呆︰“我怎麼這麼命苦,老公不接我電話,兒子也不寵我,想吃包辣條都不行……”
幸好林東凡听不到這吐槽聲。
如果能听到。
大概率也會郁悶無語。
凡爺現在不是不接電話,而是工作中不方便接電話。
公務中巴剛抵達桃園縣的高速出口,早已等候在此的縣委書記余成海,立刻帶著幾名核心班子成員迎了上去。
中巴車門打開,林東凡率先下車。
熱情有加的余成海,連忙上前伸手相握︰“林局長,一路辛苦!”
“余書記,真是聞名不如見面,你比我想象中要年輕得多。”談笑間,林東凡禮貌地握了個手︰“今天給你們添麻煩了。”
“這哪的話。”余成海恭恭敬敬地招呼著︰“時間也不早了,請各位領導先去用餐,縣里已經準備好了便飯……”
“吃飯就不必了,公務要緊。”林東凡直接打斷了余成海的話,語氣不容置疑︰“麻煩余書記帶個路,先去呂府。”
“那行,你們跟我車後面。”
余成海表面上淡定自如,心里多少還是有點忐忑。
呂家的人在靈潭鎮圈地四千多平米,打造甦式園林!真要上綱上線,光是規地用地這件事,當地政府便脫不了干系。
余成海也不敢再多言,連忙前面帶路。
車隊朝著靈潭鎮的方向疾馳而去,車尾卷起的塵土,在夕陽下如同彌漫的金色煙霧。
與此同時。
靈潭鎮衛生院的燈光也已經亮起。
簡陋的診室里,醫生拿著新鮮出爐的X光片和檢查報告,面色凝重地對柳莊文說︰“柳鎮長,王耀生這傷……頭皮創口長度,累計超過了8厘米。根據《人體損傷程度鑒定標準》,這已經構成了輕傷二級。”
柳莊文接過鑒定報告仔細一瞧,心情沉重到了極點。
之前王耀生不肯來醫院,他還以為王耀生真的傷得不重,沒想到竟然達到了輕傷二級的標準。
柳莊文納悶地問︰“頭皮創口這麼長,之前怎麼沒流血?”
“王耀生用泥巴敷在傷口上,止住了血,同時也導致傷口感染。”醫生也是頭一回見到這種止血法,苦笑搖頭,表示無語。
但柳莊文並不覺得這件事很好笑。
恰恰相反。
柳莊文覺得這是很可悲的一件事!
試想一下,王耀生明明受了重傷,卻要用泥巴把自己的傷口封住,甚至假裝出一副沒事人的樣子。
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老百姓有苦沒地方說、有痛只能自己忍!這意味著他柳莊文的工作做得還不到位,治理無方!
輕傷二級,這已經不再是普通的治安案件,而是觸犯了《刑法》,涉嫌故意傷害罪,夠得上刑事立案標準。
“我就不信了,為老百姓做點事會這麼難!”
柳莊文帶著滿腔怒火,步子一邁出衛生院,便給靈潭鎮派出所的所長湯志遠打了個電話,叫湯志遠帶隊抓人。
不一會兒。
湯志遠帶了兩個民警,在衛生院門口與柳莊文會合。
從小民警爬到所長的位置上,湯志遠在靈潭鎮也是熬了十幾年,從當初的熱血青年,熬成了今天的中年大叔。
靈潭鎮的情況,湯志遠比到任僅三個月的柳莊文要熟悉的多。
湯志遠把柳莊文拉到一邊,小聲勸道︰“柳鎮長,呂書勇那事,還是別上綱上線了吧?你先消消氣……”
“湯所長,什麼別叫上綱上線?我听不懂!”柳莊文臉色怒沉,反手指向衛生院的大門口︰“現在王耀生還躺在里面,輕傷二級,自己用泥巴敷傷口!你是不是想告訴我——王耀生的命,比呂家那幾魚的命還賤?!”
“……!!!”
湯志遠憋著一團郁悶的怒火,心想你他媽還真把自己當救世主是吧?調到靈潭鎮才三個月,竟想把呂書勇送進去!
你不想混是你的事,干嘛拖老子下水?
湯志遠強壓心底的怒火,擺出一副深明大義的樣子︰“柳鎮長,我勸你別上綱上線,也是為你好。你初來乍到,可能對呂家的事不是很了解。別說是你我這種小基層,就算是縣委余書記來了,也得給呂書勇幾分面子。”
“我謝謝你對我的關心!”
柳莊文把手中那份傷情鑒定報告揚在湯志遠面前,盛怒難消︰“現在我就問你一件事——你到底去不去執法!”
“去,怎麼不去?既然你執意要這麼做,我陪你走一趟。”
面對強勢的柳莊文,湯志遠郁悶地做出了妥協。
前往呂府的路上。
湯志遠一路都在祈禱幸運大帝的眷顧,希望呂書勇不在家,不料被狗日的幸運大帝擺了一道。
一進門就看到呂書勇正和一群狐朋狗聚在一起搓麻將。
屋里擺了兩桌麻將,十幾個人光著膀子叼著煙,一個個吞雲吐霧,搞得屋里烏煙瘴氣,呼吸都嗆肺。
“咦?”
呂書勇看到柳莊文帶著派出所的人進來,非但不怕,反而嗤笑起來︰“柳大鎮長,這唱的又是哪出啊?”
“呂書勇!”
柳莊文亮出醫院的傷情鑒定報告,聲音斬釘截鐵,“你故意傷害王耀生,致其輕傷二級!現在依法傳喚你到派出所接受調查,麻煩你配合一下!”
“哦?原來是來抓我。”
輕笑間,呂書勇把手中那張“九萬”往麻將桌上一拍。
周圍那些正在打麻將的和看打麻將的赤膊混混,傾刻間就像听到了老大的指令,一個個跟著拍桌子站了起來,沖柳莊文擺出一副不好惹的牛逼樣。
呂書勇又嗤笑︰“姓柳的,你來我們靈潭鎮任職,已經有三個月了吧?來了這麼久,還不懂怎麼做人,這悟性是不是低了點?”
“我怎麼做人,不需要你來教!”
柳莊文懶得跟呂書勇多費唇舌。
轉頭便蹙促湯志遠︰“湯所長,呂書勇涉嫌故意傷人罪,致人輕傷二級!現在,再加一條聚眾賭博,人贓並獲!”
“……!!!”
湯志遠瞧了瞧賭桌上那一張張的百元大鈔,愁得一個頭兩個大,媽的!這下該怎麼收場?
沒等湯志遠想出和稀泥的法子。
呂書勇已經站了起來,右腳一抬,踩在椅子上!
他指著自己的褲襠,沖柳莊文冷然一笑︰“姓柳的,我呂書勇也是個有精神追求的人。能以德服人,我絕不動手動腳,今天我給你個趴低認錯的機會。只要你趴下來,像狗一樣從我這鑽過去,我便不打斷你的狗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