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寧安樓的馬車上,蘭柯早已摘下幕離,左斯年能很明顯地看出她神色間的不盡興,
“是本王考慮不周,讓蘭兒覺得不自在了,沒逛盡興。”他半攬著蘭柯,眸中滿是歉意地道,
“這廟會一年一辦,待你生產之後,本王再帶你過來。到時候就咱們兩個,如尋常百姓那般再逛一次,怎麼樣?”
蘭柯聞言,抬起那雙圓潤的眸子看向他,原來他都知道……
那他還讓侍衛大張旗鼓地在前面開路,掃她的興?
等等,蘭柯突然想到,左斯年他不會是故意的吧?
眼看著那廟會上的人越來越多,摩肩擦踵的,說不得左斯年他就是怕有人不小心沖撞到自己,才故意如此行事,好讓自己早些回馬車上。
這麼一琢磨,蘭柯越想越覺得自己思量的對,
她就說嘛,左斯年平日里沉穩內斂,可不像是如此張揚的人,況且那麼好些個護衛,怎麼不能護住他們,非要在前面開路,引得眾人紛紛側目。
而且自己才那麼一說,他就迫不及待地帶她回了馬車,準備去寧安樓,
如此種種,原來都是早有預謀啊。
想到此處,蘭柯就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只不過斜睨著眼尾還帶著絲似有若無的嬌嗔,
蘭柯也清楚,左斯年如此行事也是為了她好,听天璣說,以往普賢寺這兒的廟會雖然也很熱鬧,但人也沒有過如此之多,
她現在又懷著身子,行動不便不說,也不適合在人這麼多的廟會里擠來擠去,
即使周圍有不少侍衛,但人潮涌動間,也難保不會出什麼意外。
但明白歸明白,蘭柯是怎麼也沒想到左斯年竟能想出這麼個法子,讓她自己乖乖早些回馬車上的,甚至若不是他剛才這句話,蘭柯都完全沒想到他是故意的。
“這可是你說的,下次你要是再這樣,那我……那我就不理你啦。”蘭柯說著只側頭看了左斯年一眼,隨即便扭過頭去,不想理他了。
她那輕軟的嗓音,雖是威脅的語調,可落在左斯年耳中卻更像是撒嬌,惹得他眉眼都跟著染上了絲寵溺的笑意,
“是本王說的,”左斯年邊伸手幫她把碎發拂到耳後,邊柔聲道,“我答應你的事情,哪件沒做到過?”
他手指輕劃過蘭柯的耳畔,帶著微熱的觸感,和他身上特有的氣息,讓蘭柯的耳尖不自覺微微泛紅。
蘭柯本就沒怎麼生氣,如今就更氣不起來了,不自覺地又朝左斯年身上靠了靠,
將視線放到天璣,還有還有谷翠谷青她們身上,又道,“還有她們,下次讓她們也自己逛。”
好不容易帶她們出宮一趟,尤其是谷翠和谷青,她們和她一樣,從進宮後就沒出過宮了,
如今總算能出宮來廟會上熱鬧一回,還被她連累的沒逛多久就又跟著她回了馬車。
本來上馬車前,蘭柯就想讓她們各自散開去逛,不用總跟著自己,只要等回宮前來找她匯合就行,但她們一個個的都不肯,非說要守著她。
等下次,
總也要讓她們好好逛逛。
“好,”左斯年沒怎麼猶豫就一口應下,不過是出宮時多捎帶幾個宮女的事情,根本不算什麼,
他邊從面前爐子上固定著的茶壺中倒了杯微熱的蜜水遞到蘭柯面前,邊柔聲問道,“還有你身邊的那個嬤嬤,下次要不要也一起帶出來?”
蘭柯聞言,失落地搖了搖頭,“嬤嬤說她要守著慈寧宮,不出來玩兒。”
邊說著她邊接過蜜水喝了一口,唔,有股花香的味道,
蘭柯剛想說些什麼,馬車便突然劇烈的搖晃了下,手中的茶盞瞬間失手,杯中蜜水飛濺,她的身體也因慣性而猛地向前撲去,
幸好左斯年反應迅速,攬著蘭柯肩膀的手臂瞬間收緊,又一手扶住馬車窗框,穩定住了他們的身形。
“怎麼啦?”蘭柯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
左斯年輕撫著蘭柯的背,溫聲安撫道,“別怕,沒事。”
但他剛才還溫柔的幾乎要淌出水來的眸底,此時已一片冰冷。
他掀開車簾朝外看了一眼,果然不出他所料,馬車旁明面上守著的侍衛,已經與從混亂的百姓中沖進前來的刺客廝殺在了一起,長槍短劍交錯,發出金戈踫撞之聲。
左斯年幾乎不用想就知道這次的刺殺是誰干的,他本以為自己放權放得干脆,又裝出一副閑散王爺之態,就已足夠取信趙甦木,
但看來,因著雪災之故,西夏不得不破釜沉舟,趙甦木也跟著謹慎起來,要殺了自己以絕後患了。
在昨天一場大雪,印證了欽天監監正所說的,西夏會有雪災的推測後,再親自帶蘭兒出來,是他考慮不周了,
但現如今再想這些已經晚了,現在最要緊的就是蘭兒,他松開攬著蘭柯的肩膀,對著早已從腰間抽出軟劍,警惕異常地守著馬車門口的天璣道,“帶蘭兒先走。”
趙甦木要殺的是他,不會在意車上其他人的。
“我不走!”听著外面一片混亂的嘈雜聲,蘭柯也反應了過來,這是刺殺!
即使已經經歷了兩個世界,但這還是蘭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听著外面的喊殺聲,還有周圍百姓的痛苦慘叫聲,蘭柯的指尖不易察覺地顫抖起來,額頭鬢邊不由自主地滑落一滴滴冷汗,心跳如擂鼓。
但明明原劇情中,左斯年沒有遇到過刺殺,她焦急地在腦海中翻看著原劇情,心卻更為猛烈地跳動起來,
難不成是她非要出宮,才給左斯年引來了這一場刺殺?
蘭柯不知道左斯年帶了多少暗衛,但剛才他掀開車簾時,她也偷偷跟著瞄了一眼,明顯對面刺客的人數更多。
是她連累了他,她又怎麼能拋下他,獨自逃跑,
反正他要是死了,她的任務也失敗了,那還不如陪著他一起死了呢。
蘭柯緊緊咬著嘴唇,低垂的眉眼中透露出堅定與決絕。
這些思緒只是在電光火石間,然後蘭柯便見左斯年蹙起眉頭,叫了句,“蘭兒,”
蘭柯卻撲到他懷里,緊緊環抱住他的腰,輕軟的嗓音帶著哭腔,“不走就是不走,你別凶我嘛,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她的身子微微顫抖著,眼淚也在眼眶中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