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聲如潮水般久久不息,淹沒了整個錄制現場。
李雲龍站在舞台中央,王文宇用力地摟著他的肩膀,無聲地傳遞著支持。
王文宇跳上台是一種本能,沒有想太多,他只想在這一刻,抱一抱這個苦命的哥們。
李雲龍在王文宇的懷里哭的像個孩子。
“行啦,行啦,別哭了,小爺衣服都濕了,借的,弄髒得賠。”
“唔……唔唔……對,唔……不起。”
“哎呀,算了算了,想哭就哭吧。”
台下的觀眾並不知道他們的對話,完全被眼前的兄弟情打動了,原來陳墨戰隊的人真的感情都如此深厚。
主持人一邊抹眼淚,一邊控場。
他給了李雲龍足夠的時間講自己的故事,現在要進行下一項了。
投票。
“請各位觀眾,拿起你們座位旁的投票器,選擇為李雲龍投票的請按1,否則請按2。”
觀眾們紛紛拿起和座椅相連的投票器。
李雲龍站在舞台上,等待著最後的結果。
這一刻,勝負早已不再重要。
他身後的大屏幕上的數字不斷變化。
當投票結果公布時,全場再次沸騰。
李雲龍獲得了滿票。
他睜大眼楮不可置信的看著身後的數字。
625.
滿票。
原本已經穩定情緒的李雲龍,又在瞬間熱淚盈眶。
“謝謝,謝謝大家。”
這不是對說唱技巧的肯定,而是對勇氣與真誠的最高致敬。
隨後的比賽中,銀蛇和王文宇分別以絕對優勢獲勝。
陳墨戰隊三場全勝,全員晉級。
這一期節目,可能是因為李雲龍開了一個沉重又真誠的頭,各個戰隊在比賽中並沒有展現從前那般的血雨腥風,反而是以最和諧最溫柔的方式錄制完成。
錄制結束後,King徑直走向陳墨戰隊的方向。
他的表情依然冷峻,這是他輸的第三場了,分別輸給了陳墨戰隊的三個人。
他的表情很復雜,看不清情緒。
“陳墨,你又贏了。”King的聲音低沉,他站在陳墨面前,視線卻透過陳墨看向了他身後的李雲龍,“不過這次,我輸得心服口服。”
他的目光轉向李雲龍︰“你唱得很好。”
李雲龍微微點頭︰“謝謝。”
王文宇一把摟過李雲龍的肩膀,咧嘴笑道︰“那是啊,我們戰隊的人能差嗎?小爺我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你這一次了。”
他那副囂張的模樣卻讓氣氛輕松了許多。
銀蛇在一旁輕輕搖頭,嘴角卻帶著難得的笑意。
“走了走了,慶功去!”王文宇拉著李雲龍就往停車場走,他的經紀人趙曼麗無奈地跟在後面,卻也沒阻止。
她知道,王文宇就是這樣的人,表面張揚,內心卻比誰都重視真情義。
......
幾天後。
節目播出當晚,網絡再次沸騰。
#李雲龍 爸我回來了#。
#家暴零容忍#。
#說唱我最大的勇氣#等話題迅速登上熱搜。
“哭得不能自已,李雲龍太勇敢了”
“原來他經歷過這些,想想之前還覺得他最沒尿性,真的好愧疚。”
“陳墨戰隊真的是神仙戰隊,每個人都那麼真實。”
當然,也有不同的聲音。
“這是在賣慘吧?比賽不比技巧比誰更慘?”
“家暴是很嚴肅的事,拿來比賽炒作有點過了”
但這樣的評論很快被更多正面的聲音淹沒。
“這不是賣慘,這是打破沉默!有多少人正在經歷同樣的事情?”
“感謝李雲龍的勇敢,讓我有勇氣站出來尋求幫助。”
一晚上時間,李雲龍的社交媒體粉絲暴漲數十萬。
無數人在他的最新動態下分享自己的經歷,或是表達支持。
......
公寓內。
李雲龍獨自坐在沙發上,手機屏幕的光映亮了他略顯蒼白的臉,也映亮了他眼中翻涌的復雜情緒。
網絡上關于他的討論鋪天蓋地,像一場突如其來的海嘯,將他卷入漩渦中心。
他一條條地翻看著,手指時而停滯,時而快速滑動。
那些溫暖的、支持的話語,像冬日里的暖陽,試圖熨帖他袒露傷疤後冰冷的肌膚。
“龍哥加油!”
“謝謝你替我們這些經歷過的人發聲!”
“從此路轉粉,你的勇氣是無價的!”
他看到這些評論,心髒會微微發熱,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楚和慰藉交織著涌上心頭。原來,他的痛苦並非毫無意義,它真的能變成一點點微光,照亮其他身處黑暗中的人。
這種感覺很陌生,卻讓他幾乎想要落淚。
但緊接著,那些尖銳的、質疑的評論也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的眼簾。
“戲過了吧?選秀節目標準賣慘流程?”
“消費逝去的親人,良心不會痛嗎?”
“呵呵,早不說晚不說,上了節目就說了,目的不要太明顯。”
每一個質疑的字眼都像一根針,精準地扎在他內心最敏感、最自卑的地方。
那些被他努力壓下去的、關于“怯懦”、“自私”的自我指控,又悄然抬頭。
是啊,他確實利用了媽媽的悲劇,他確實站在了舞台上博取了同情......盡管他的本意並非如此,但結果呢?結果就是他獲得了前所未有的關注和滿票。
一種強烈的羞愧感攫住了他。
他配嗎?配得上這些贊譽和同情嗎?他不過是個直到最後都沒能保護媽媽的膽小鬼罷了。
而這一切的轉折點,一切的起點,都是因為陳墨。
是陳墨寫了那首歌,是陳墨將選擇權交給了他們,是陳墨在他選擇演唱後給予了無聲卻堅定的支持,也是陳墨......在他走向舞台前,用那雙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楮給了他勇氣。
他想去見陳墨。
想真正的加入到陳墨的戰隊。
不只是在節目里的。
這個念頭一旦產生,就瘋狂地滋長起來。
他想親口對陳墨說一聲謝謝,謝謝他那首歌,謝謝他給了自己這個宣泄和救贖的出口。
他想告訴陳墨,他此刻內心的澎湃與不安。
他甚至隱隱期待著,能從那個總是平靜淡然的人那里,得到一兩句或許能讓他心安的話語。
可是,腳步剛要邁出,另一種更強大、更熟悉的力量就把他拽了回來。
是深植于骨子里的怯懦,還有......那層看不見的隔閡。
他想起了王文宇事件時自己的沉默。
那時,他也是陳墨戰隊的一員,卻在王文宇被全網抨擊、最需要支持的時候,因為害怕引火燒身而選擇了明哲保身。
他退縮了,隱匿了,甚至沒有在公開場合為並肩作戰的隊友說一句話。
陳墨老師當時是怎麼想的?他一定對自己很失望吧?
雖然後來王文宇原諒了他,陳墨也一如既往地給了他機會,但這根刺,始終扎在李雲龍自己的心里。
他覺得自己不配,不配表現得與陳墨和戰隊多麼親近,不配在需要情感支持的時候就理所當然地湊上去。
“你現在去算什麼?”內心有一個聲音在尖銳地指責他,“需要安慰了才想起去找陳墨?之前需要你站出來的時候你在哪里?不過是又一次自私的索取罷了。”
他仿佛看到自己走到亞沖娛樂那棟燈火通明的大樓下,卻只敢站在馬路對面,仰望著陳墨可能所在樓層的燈光。
玻璃窗反射著冷光,像一道無形的屏障,將他隔絕在外。他能進去嗎?他有資格進去嗎?
去了之後說什麼?痛哭流涕地訴說自己的惶恐?還是笨拙地表達感謝?陳墨老師那麼忙,會不會覺得他很煩,很矯情?
會不會認為他因為一次成功就得意忘形,或者因為一些負面評價就脆弱不堪?
渴望與畏懼,感激與自卑,這些情緒在他心中劇烈地拉扯著,幾乎要將他撕裂。
他煩躁地放下手機,將臉埋進掌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空氣中似乎都彌漫著猶豫和不安的味道。
不對,這些困難都是自己幻想出來的。
或許根本就不存在。
王文宇說過,陳墨老師平時很少在亞沖娛樂辦公,如果不是提前跟他約好,想在公司遇到他就要靠運氣。
陳墨不可能在燈火通明的大樓里待到晚上,所以自己剛才假設的困難都是在瞎想。
為什麼不為自己再爭取一次呢?
明天去踫踫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