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龍的話如同一枚無聲的炸彈,將所有人的思緒都轟然炸開。
他們原本以為李雲龍唱這首歌只是因為陳墨寫了,所以就指派戰隊內的一個成員演唱,因為銀蛇王文宇都已經單獨演唱過陳墨寫的歌了,這次也該輪到李雲龍了。
而最近亞沖娛樂在幫一個被家暴的媽媽發聲,所以陳墨有感而發創作了這首家暴題材的歌。
創作的歌曲緊跟時事也很正常。
而且還是普通老百姓最為敏感的話題之一。
但是誰也沒有想到李雲龍的發言會一句比一句讓大家震撼。
連監控室里的關佩都摸著下巴眉頭緊鎖。
他不知道李雲龍到底要說什麼,但直覺告訴他,李雲龍接下來的話一定很重要,會成為這期節目最爆炸的宣傳點。
“各方位注意,三號位,四號位,五號位也一起鎖定李雲龍。”
現在十幾塊顯示屏上,已經有三分之二的畫面是從不同角度的李雲龍。
李雲龍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在主動跟陳墨和王文宇還有銀蛇說出自己小時候的經歷時,就已經下定決心把壓抑多年的秘密說出來了。
也該說出來了。
“我的爸爸,也酗酒,喝醉了就打我和我媽媽。我小時候......很膽小,非常非常膽小。”
李雲龍艱難地吞咽了一下,仿佛要將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硬生生壓下去。
“每一次他動手,我都嚇得縮在角落里,連哭都不敢出聲。
我媽媽……她總是撲過來護著我,用她自己的背擋住那些拳頭和酒瓶。
她總是對我搖頭,用眼神哀求我不要出聲,不要過來……
她拼了命地保護我,而我……我只是在害怕,害怕下一個被打的是我,我甚至不敢站起來,站起來哪怕攔一下。”
李雲龍的嗓音開始顫抖,那些畫面仿佛從噩夢中走出,再一次出現在他的眼前。
但是這一次他不再懼怕,只是懊悔,深深的懊悔。
李雲龍的眼眶徹底紅了,但他倔強地仰著頭,不讓淚水滑落。
“這種恐懼,像刻在我骨頭里一樣。
它讓我變得自私,怯懦。遇到任何可能惹上麻煩的事,我的第一反應就是躲開,保護自己。這種性格也讓我錯過了一個好朋友。”
他的目光轉向台下戰隊席位的王文宇,充滿了愧疚。
“我明明知道真相,我明明應該第一時間站出來為他說話,但我沒有。我害怕那些網絡上的刀會轉向我,我怕惹火上身。我甚至給自己找借口,說我的發聲微不足道,改變不了什麼。但其實,我就是……就是那個躲在角落里,看著媽媽被打,卻不敢出聲的小男孩。我一直都是懦弱自卑的膽小鬼,一直都是……”
台下傳來細微的抽泣聲,許多觀眾已經淚流滿面。
觀眾們不知道李雲龍說的是和王文宇的事,他們以為李雲龍真的只是在說一個朋友,但王文宇知道,他說的是他們。
李雲龍深深的看向王文宇。
同時台下的王文宇也在看著他。
仿佛一切過往,在這一刻都已經釋懷了。
確切地說,當王文宇知道了看起來溫柔謙和的李雲龍竟然有這麼悲慘的童年時,就已經不在意他是不是沒有在第一時間站出來為自己發聲了。
“我最大的後悔……不僅是我沒有幫助朋友,那只是我怯懦的一個縮影。”李雲龍的聲音終于帶上了無法抑制的哭腔,“我最後悔的,是從來沒有勇敢一次,站出來保護我媽媽一次,一次都沒有。”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說出那段最痛苦的記憶。
“她長期忍受著那種生活,身體和精神都垮了。在我上初中的一天……我放學回家,剛打開門……我看到她……她就站在窗台上。”
李雲龍的聲音變得飄忽,仿佛回到了那個絕望的下午。
“她回頭看了我一眼,對我……笑了一下。那是一種……很釋懷,很解脫的笑,我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笑的媽媽,一時晃了神,可我沒想到,只是一剎那……她就跳了下來。”
“我甚至……沒來得及喊出任何一句阻止的話。”
“那個笑容,那個背影……我這輩子都忘不了。是我……是我的懦弱,殺死了媽媽。”
這些年,李雲龍不止一次陷入深深的懊悔中,那個下午仿佛成為了他無法抹掉的夢魘。
在每一場噩夢中,他都會在無限的悲傷中驚醒。
他在夢中撲過去救媽媽一回又一回,卻沒有一次成功。
李雲龍在夢里了,一次又一次的看著媽媽從樓上一躍而下,只給他留下一抹解脫般的微笑。
他多麼希望時間可以倒流,多麼希望可以回到讀初一時的那天下午。
如果自己再反應快一點,如果自己回家的路上不是因為對家庭的厭煩而磨磨蹭蹭,如果自己可以多保護一些媽媽,而不是在心里埋怨她為什麼嫁給爸爸那樣的男人。
是不是......
是不是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可是,這個世界,終究沒有如果啊。
時間無法倒流,逝去的生命也不會回來。
李雲龍的眼淚無法控制地從他眼角滑落,但他沒有擦拭,只是任由它們流淌。
“這首歌......唱的時候,我腦子里全是以前的畫面。我希望......媽媽能在某個地方听到。我想告訴她......對不起,媽媽。對不起......我現在......好像......終于勇敢一點了。”
他的話語哽咽,無法繼續。
全場寂靜無聲,所有人都被這血淋淋的自白震撼了。
這不再是表演,這是一個靈魂最深處傷疤的撕開。
突然,導師席上的陳墨站了起來,開始鼓掌。
緊接著,王文宇猛地跳起來,紅著眼楮用力拍手。
銀蛇沉默地起身,鼓掌。
馬俊豪、齊立新、吳伯仲,所有導師、所有選手、所有觀眾,全都自發起立!
雷鳴般的掌聲再次響起,這一次,不再僅僅是為了精彩的表演,更是為了這份沉重的勇氣,為了這個終于敢于面對過去,並將傷疤展露出來警醒世人的靈魂。
掌聲中,王文宇大步沖上台,用力地、緊緊地抱住了仍在流淚的李雲龍。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重重地拍著李雲龍的後背。
陳墨看著台上相擁的兩人,看著台下無數被感動,被喚醒的觀眾,他知道,李雲龍這首歌的意義,已經遠遠超出了一場比賽。
它是一聲吶喊,一次救贖,更是一盞燈,為那些仍在黑暗中掙扎的人,點亮了一絲微光。
而李雲龍,他終于不再是那個躲在角落里的小男孩了。
他站在了光下,盡管滿身傷痕,卻無比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