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梁進那仿若穿透一切的視線之中,一道熟悉的人影緩緩映入眼簾。
那是一名頭戴黃巾的老者,身形清瘦卻透著一股堅韌。
他便是太平道的祭酒,魏南。
魏南的武功在高手如雲的太平道中,實在並不出眾,但其信仰卻如磐石般堅定不移,虔誠得令人動容。
更為關鍵的是,他的能力很強。
在當初太平道滅青州楊家的那場驚心動魄的行動之中,魏南可謂立下了汗馬功勞。他憑借著過人的智謀與口才,成功挑撥青州城操守馮天和守備雷羽的關系,使得雙方在陣前瞬間反目,自相殘殺。
最終,守備雷羽命喪當場,守備軍士氣大挫,只能撤回軍營,眼睜睜地看著楊家走向滅亡。
如今京城之中,太平道的傳道工作雖早已開展,且已頗具規模,吸引了不少信眾,但要想進一步穩固與發展,仍急需一位經驗豐富、能力出眾的骨干成員前來主持大局。
于是,梁進經過深思熟慮,果斷將魏南調來了京城。
此刻,看到魏南能夠以至聖之人的身份出現在【九空無界】之中,梁進知曉他的信仰經受住了考驗,確實沒有辜負自己的信任。
魏南的到來,本就在梁進的計劃與預料之中。
然而,另外一些人的出現,卻完全出乎梁進的意料。
只見在京城的一個陰暗角落,幾名番僧聚集在一起。
這些番僧身著大紅僧袍,他們頭戴黃色僧帽,樣式獨特,散發著神秘的氣息。他們手中皆握著一串佛珠,佛珠顆顆圓潤,在微光下閃爍著幽光。
而領頭的一名老和尚,竟是梁進曾經見過的熟人。
他便是西漠無量明王宗的馬頭明王!
當初西漠藏風谷一戰,可謂是血雨腥風。
無量明王宗的法王和牛頭明王皆戰死沙場,魂歸西天,唯有馬頭明王活了下來。
之後,馬頭明王便率領一眾無量明王宗弟子黯然離開。
梁進的西漠分身,當時還以為這馬頭明王是回了無量明王宗宗門。
卻萬萬沒想到,他竟不遠千里,長途跋涉,跑到了大乾的京城!
梁進心中暗自揣測,眉頭微微皺起︰
“這些家伙,該不會是來找援兵的吧?”
“這京城之中,莫非還有他們的盟友?”
梁進在西漠的分身如今已歷經艱辛,大致穩定了西漠武林局勢,並且已逐步對無量明王宗形成合圍之勢。
西漠分身想要徹底霸佔西漠,無量明王宗這個眼中釘、肉中刺必然要拔除。
而那無量明王宗,如今勢單力薄,顯然根本沒有力量同青衣樓抗衡。
這馬頭明王此時出現在京城,梁進思來想去,只能往這方面推測。
不過現在,梁進自然也沒空管他們。
當即梁進心念一動,七具陰骨儡瞬間出現在他的面前。
這些陰骨儡周身散發著陰冷的氣息,模樣恐怖猙獰,令人望而生畏。
“這幅樣子可不行。”
梁進看著這七具死尸駭人的樣子,輕輕搖搖頭。
隨後,他意念一動,從【道具欄】中取出七件黑色長袍,然後將這七件黑色長袍一一穿在了這七具陰骨儡的身上。
這一下,七具陰骨儡渾身都被遮蓋得嚴嚴實實,從外形看,很難看出他們是七具死尸。
遠遠望去,倒像是七個神秘的黑袍人,周身散發著陰冷的氣息。
“去吧,讓我看看你們能有多厲害。”
梁進口中發出奇異的聲音,那聲音令人無法听到,聲音帶著一種獨特的頻率,震動著陰骨儡體內的磁針,對它們下達了指令。
他的手再度一揮,陰骨儡瞬間出現在了地面城池之中。
陰骨儡們當即身形一閃,如鬼魅般迅速移動,朝著四周毫無防備的武者襲擊而去。
而梁進當即面容身形一陣變幻,眨眼間,便成為了青州分身大賢良師的模樣。
他再度一揮手,一股柔和卻又不容抗拒的力量涌動,魏南和京城太平道的幾名核心成員,已經出現在了梁進的身邊。
他們起初還不明白自己怎麼突然瞬移了,可當看到梁進之後,又都臉上流露出了然。
這也讓他們越發敬畏與虔誠,顯然對梁進的強大力量深感震撼。
“拜見大賢良師!”
魏南等人當即單膝跪地,恭敬行禮,聲音整齊而洪亮。
梁進也不廢話,他意念一動之時,一股強大的浮力托起眾人帶著他們飛上半空。
眾人只覺腳下一空,卻又穩穩地懸浮在空中,仿若置身于雲端。
他們雖然早就听聞,大賢良師法力無邊,能夠于黃天之中開闢這奇異時空。
但當他們真正在這片奇異時空之中跟隨梁進騰雲駕霧時,依然還是感到大為震撼,眼神中滿是驚嘆與敬畏。
梁進手指向地面,聲音低沉而有力︰
“記住這條路線。”
只見在下方那京城一比一還原的城市之中,一條幽幽的藍色光帶亮起。
那光帶仿若一條靈動的藍色巨龍,蜿蜒曲折。
這條光帶,正是馬讓修建密道路線,從小石橋的方向一直貫穿到了神武門旁,期間穿越了大片區域,包含數條街道和大量建築。
街道上那死寂的建築群,在光帶的映照下,顯得格外神秘。
“這條路線下,有一條地下暗道,暗道入口在小石橋處。”
“我需要你們想辦法買下地道入口處的地,或者在地道途徑之處買下一座宅院。”
“這條地道,需要由我們牢牢掌握,但不能讓人輕易查到這是太平道的產業。”
梁進對眾人傳達了命令。
如今梁進可以將陰骨儡收入【道具欄】中帶離暗道,但是這並不意味著那條地道就對梁進沒用了。
地道之中鐵門背後的那個石窟礦洞,里頭可是有著一種叫做陰雷石的珍貴礦石,乃是制作陰骨儡必不可缺的材料之一。
所以那密室,梁進依然要掌控。
更何況,一條跨越小半個京城直達皇城神武門腳下的暗道,這樣的價值本身就已經十分巨大。
若是沒有馬讓那種滔天權勢,無論是誰想要再挖一條這樣的地道,那基本上難于登天。
要是京城局勢有變,這樣一條地道有時候也能夠給人帶來更多的機會。
太平道眾人當即齊聲回答︰
“我等听令!”
梁進當即道︰
“下去參加試煉吧,試煉結束,就去辦這件事。”
“記住,一定要快。”
京城變局已經越來越近,局勢如箭在弦,梁進可不可能慢慢來。
當即他一揮手,一股力量將太平道中人輕輕托起,送入了地面之上,參與到了那場武者間的廝殺之中。
而梁進則繼續進入上帝視角,操控和觀察著陰骨儡的戰斗。
他很快也發現了這些陰骨儡的好處。
那就是它們下手冷血無情,完全沒有半點活人該有的感情,只會嚴格遵守命令。
甚至它們完全不懼死亡,也不在乎敵人對自己造成任何傷害。
它們的每一次攻擊都精準而狠辣,毫無拖泥帶水,仿佛是從地獄爬出的無情殺手。
這讓梁進心中暗自思忖︰
“太平道如今在京城之中,還沒有什麼高手。”
“或許,可以分幾具陰骨儡交給京城中的太平道,以備不時之需。”
梁進的心中,已經漸漸有了打算。
隨後梁進又看了一眼馬頭明王等人。
他們顯然還沒有適應眼前的情形,眼神中透著迷茫與慌亂。
但起碼意識到了他們彼此之間沒辦法通過說話溝通,正在比劃著手勢,那手勢急切而慌亂,仿佛在急切地交流著什麼。
“不管他們來京城干什麼,來了就別想那麼容易離開。”
“少了這群和尚,西漠的分身攻下無量明王宗也能輕松一點。”
當即,他控制著幾具陰骨儡,開始朝著這群番僧襲擊而去。
在對這群番僧動手之前,正好可以通過陰骨儡來試探一下他們的武功和招式,摸清楚他們的底細。
………………
京城。
白日里的京城,熱鬧非凡,宛如一幅絢麗多彩的畫卷。
這座大乾最大的城市,不負盛名,處處彰顯著繁華與昌盛。
街道上人來人往,喧囂聲、叫賣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曲熱鬧的市井樂章。
此時,趙家大女兒趙憶秋急匆匆地跑進了家門,腳步急促。
她一進家門就急得叫道︰
“爹!娘!你快去管一管小妹啊!”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焦急與憤怒︰
“她一個還沒結婚的小姑娘家,居然……居然去大街上拋頭露面,去做生意去了!”
這話一出,趙行之夫婦倆立刻驚得從屋中跑了出來,臉上滿是驚訝與擔憂。
趙行之並非腐儒,思想也沒有那般迂腐,對商人也不是那麼排斥。
但是自家小女兒還沒嫁人就出去做生意,這在趙行之看來,已然是離經叛道,打破了世俗的常規!
“憶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趙行之急忙問道,眼神中透著關切與疑惑。
趙憶秋急得直跺腳,雙手揮舞著,仿佛在訴說著一件天大的事情,同時眼中閃爍著憤怒的火花︰
“你們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也不知道小妹被那個梁進灌了什麼迷魂湯,三句話離不開那個人渣!”
“今天我們一定要把小妹給管教好了,否則再讓小妹這麼胡鬧下去,她的人生就毀了不可!”
趙家人當即不再猶豫,急忙跟著趙憶秋急匆匆地朝著集市上走去。
京城太大了,各個城門附近都有著各自的集市,方便四方來客。
趙家人來到了東門集市,此時大街上車水馬龍,各個攤位上叫喊吆喝聲一片。
攤位上的商品琳瑯滿目,有色彩斑斕的綢緞布匹,有精巧別致的手工藝品,還有新鮮誘人的果蔬美食……可謂是應有盡有,讓人目不暇接。
很快,趙家人就發現了趙以衣的蹤跡。
只見趙以衣腰間系著一把剪刀,一只手提著一個布袋,另一只手抱著一根竹竿,竹竿上挑著一塊幌子,幌子上寫著“收頭發”三個大字。
她正一邊游走在集市中一邊喊道︰
“收頭發了!”
“高價收頭發!越長價格越高!”
看得出,趙以衣第一次做這種吆喝買賣的事情,她很是放不開。
她用那羞澀的聲音才喊上兩句,臉就紅到了脖子根。
可即便如此,她卻依然在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更大,每一次呼喊都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顯然有更強的信念支撐著她來做這件讓她感到難為情的事情。
趙家人急匆匆圍了上去。
趙王氏忍不住問道︰
“以衣,你在干什麼啊?”
趙以衣興沖沖地說道︰
“我在做生意啊。”
“我收別人剪下的頭發,轉賣去發飾商那里,就可以賺很多錢呢!”
“剛剛我就轉賣了一條頭發,就賺了一百文呢!”
她的臉上洋溢著自豪的笑容,說著的同時擦了擦額頭汗水,隨後掏出水袋喝了一口水。
趙行之听到這話,鼻子都快氣歪了︰
“賣頭發?”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驚訝與憤怒。
趙以衣點點頭回答道︰
“嗯!這可是我想了好久,才想到的好生意。”
“本錢小,變現快,不用壓貨,利潤還高。”
她已經發現在京城做假發生意,確實是一門好生意。
京城王公貴族特別多,生活奢華,然而,不少人卻飽受脫發煩惱。
這些人出手闊綽,非常願意花錢來購買假發,以維持自己的形象。
可偏偏大乾王朝的人深受傳統觀念影響,非常珍惜自己的頭發,講究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損毀就是不孝,所以誰都不願意剪掉自己的頭發。
社會上只有那些為證清白剪發明志的人、犯了法被剃頭的人、還有尼姑和尚等人會提供頭發,產量有限,往往供不應求,所以價格很貴。
成年女性的一頭秀發,甚至可以賣到六百文錢!
這還只是成本價,再加上手工編發的勞動力和利潤,一個一般點的假發套隨便都要上千文錢!
這麼昂貴的裝飾也只有有錢人才能用得起,假發髻甚至成了一種身份的象征。
平民當然也有需求。
只不過他們消費不起人的頭發,只能消費使用黑色動物毛發制成的便宜假發。
大姐趙憶秋雙手叉腰,尖銳道︰
“小妹,你當著爹娘的面說清楚!”
“你這樣一個沒嫁人的姑娘跑出來拋頭露面做生意,是不是為了那個梁進?!”
她的眼神中透著憤怒與指責,顯然她已經了解了事情緣由。
趙以衣也不隱瞞,點頭承認道︰
“是啊,梁大哥想要在京城買房,他說過以後他在宮里當差,我在家里幫他打理。”
“可他餉銀不高,我不能把壓力全都留給他,我也要幫他一起分攤壓力。”
“可我算了好久,我們想要買房的話需要很多錢,我即便去做些女紅也賺不夠那麼多錢。”
“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做生意,這樣才能讓梁大哥和我能擁有自己的房子。”
趙以衣說完,臉上依然滿是對她所描繪的未來生活的甜蜜和憧憬。
可大姐趙憶秋听到這話,已經氣得七竅生煙。
人渣!
那梁進果然是個人渣!
他騙了小妹的人還不算,還居然想要騙小妹的錢!
利用女人來賺錢給他買房,這種人渣真的道德敗壞到了極點。
若是現在梁進在場,趙憶秋一定會上去給他兩耳光!